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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賣胭脂的?」聞溪回想了下,「是徐老闆?」

    男人不太清楚:「興許是,正東方那間鋪子。」

    這一年多來,聞溪在樓中跑了不少回,許多鋪子的老闆都認識。宋子珩說的徐老闆她也相熟,以前還賣過些香粉。她腦海中浮現出某張精明的臉,心中哼了聲,說:「她相公的確是個該訓的,成日裡不是渾酒度日便是惹是生非,若不是有些家底,徐老闆只怕早就拋下他了。」

    宋子珩也贊同:「徐老闆是個厲害的人。」

    「她的確...」聞溪下意識就要繼續說,又忽然停住,抬眸看向對面,「宋大人一向不是最正經的麼,何時突然就對這些市井聽聞感興趣了?」

    第84章

    宋子珩拿筷子的手頓了下, 隨後又恢復自然,垂眸盯著畫在碗底的青色蓮花,道:「只是碰巧路過。」

    「路過?」聞溪明顯不信他這說法, 「我記得以前的宋大人可不是個喜歡聽人家常的。」

    男人停了會兒,才沉沉道:「我以前的確是個無趣之人...」

    他以往沒在四海樓這樣熱鬧的地方住過, 每日耳邊總能聽見各種各樣的聲音, 大多是些不痛不癢的閒聊雜談。以前他總是繁忙地謀劃著名復仇之路,對這些消磨時間的無聊之舉嗤之以鼻, 如今身處這般市井之地, 卻反而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

    聞溪也愛熱鬧, 常常能聽到她與自己不認識的人也能聊上幾句, 其中內容更是雞毛蒜皮, 從當日天氣到哪家的雞好幾天沒下蛋, 都是些對他而言沒什麼意義的話。

    可慢慢地, 他忍不住想,或許有朝一日她也能和自己那般無事話家常...

    聞溪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 也不再繼續等,乾脆低頭悶聲吃飯。

    宋子珩才驚覺自己出神, 有些抱歉地說:「...就是不知道那徐老闆後來如何了...他相公究竟是何人...」

    聞溪沒什麼表情:「不知道。」

    她聲音淡淡的, 短短几個字, 聽起來也沒什麼起伏,男人眼神卻有些明顯的黯淡下去。

    他嘴角有些牽強地動了動, 擠出半個笑來,又說:「這幾天甚是熱鬧, 聽酒樓總管提過, 是這邊的什麼節日,也不知道明日出去, 能遇見什麼好玩的,若是——」

    「不必如此。」

    聞溪打斷他。

    男人有些不確定,抬眼看過去。

    聞溪對上他模糊的視線,重複一遍:「不必如此。」

    宋子珩啞然,眸光閃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我...」聞溪心中略微有些發緊,別開目光,道,「你不是健談之人,不必勉強自己做這些。我就這樣坐著也不會無聊,你也不用費心和我找些你不感興趣的事來硬說。」

    男人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最後頹喪地垂下頭。

    他這模樣看得對面的人眉心擰得更緊。

    聞溪放下本就沒怎麼動過的筷子,站起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過來。」

    說完頭也沒回地走了。

    宋子珩抬眸,目光只能追上一個模糊的背影,又迅速消失在門邊不見。

    很快,屋子裡再次恢復了一貫的寂靜。偌大的房間裡,只有一人失落地坐在桌邊,怔怔地望著門口。

    桌上擺滿得滿滿當當的,都是他眼睛裡溢出的落寞。

    •

    瓦塔的春天是個晴朗的季節。

    第二天也是同往日一般的好天氣,陽光比起往日似乎還要熱烈幾分,攜著滿滿的熱度,將整條街都曬得暖暖的。

    瓦塔雖說繁華,可說到底還是一座小鎮,攏共一條主街,中間再分出幾條支流,呈一個「土」字。

    「土」字的頂部盡頭便是四海樓,從酒樓門口走到街尾,平日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今日卻被擠得連一小段路也走得艱難。

    主街本來也不算很寬,如今又擺了許多來自四方的手藝人帶的攤子,上面琳琅滿目,都是些新奇的玩意。

    許多人互相擠著,摩肩接踵間,狹窄的路上就只能容得下二人並行。

    宋子珩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面慢悠悠走著的人,張口中想說什麼,卻又被旁邊的人打斷。

    「宋公子以前可來過瓦塔?」盛裝出行的女子眨著一雙大眼睛望著自己,裡面裝得滿滿的,都是傾慕。

    這樣的眼神男人見過很多,曾經有個人也像這般看向過他,印象中,那是雙靈動又清澈的雙眼,雖然鼓足了勇氣,但只要自己直視過去,那雙眼就會怯怯地移向別處,又在自己不經意間,偷偷瞄回來。

    可現在,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那眼神了。

    眼前這雙眼,笑得再好看,也不是。

    聞溪今天過來得很早,說要陪他出去逛一逛。可出門時,才知道還有別人同行。

    女子叫枝枝,一見到他,眼睛就再沒有看過別處,一路上不停地說著話。

    他淡淡地瞥開,輕聲說:「沒有。」

    枝枝熱情分毫未被這冷漠沖淡,反倒愈發被他渾身的清冷氣息吸引,又找了別的話說起來。

    她幾乎每年都來這邊,卻是頭一回見過這樣脫俗的公子。清冽疏遠,不苛言笑的模樣,又自帶一身貴氣,即便這樣人潮擁擠的大街上,也能教人一眼認出。

    雖說之前一直住在隔壁,可這公子甚少出門,唯一一兩次偶然遇見,也是匆匆而過。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不可親近的氣息,讓她不自覺地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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