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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跑了會兒,重羽忽然停了下來,聞溪總算能喘口大氣,聽見他跟春草說:「你走前面!」

    春草也跑得氣喘吁吁,咳了兩聲,指著個方向,道:「二位往這邊一直往前,走到岔路口時往右,路上還會再經過兩個路口,皆是往前不要拐彎,接下來便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過了那通道後,就能看到出口了...」

    重羽又嘖了聲:「你不會帶路啊?」

    「春草就不出去了。」

    聞溪抬起頭,看向春草:「為何?」

    春草解下眼睛上罩著的紗巾,輕輕笑了笑,說:「奴婢的家人都死光了,如今活著也沒什麼意思,能在死前將陸姑娘救出來,也算做了件好事,死後見到家人也不會太難堪...」

    聞溪想去拉她,卻夠不著,她趴在重羽肩上,氣也不夠,只能艱難地吐著詞說:「家人死了就不活了麼?」

    春草搖了搖頭,往後退兩步,道:「奴婢自幼便是為了家人而活,他們不在了,奴婢活下去的意義也沒了,陸姑娘快走罷...」

    「你!你——咳!」聞溪還要再說什麼,又被濃煙嗆住,慌忙地拍打著重羽的背,「停...停下!她...」

    「她自己要死,你還能拉得住她?」重羽又跑了起來,「有那閒心,倒不如祈禱我們能跑得出去,媽的,這洞怎麼這麼長...」

    聞溪被嗆得再也說不出來話,只好抬眸望向春草的方向,可視線太過模糊,只能看到滾滾濃煙。

    照著春草指的方向跑了一半,能聽到嘈雜聲,仔細分辨,是有人在打鬥。隨著重羽的腳步越來越近,打鬥聲也越來越清晰。

    咚——

    一聲悶響,一個黑影飛到了眼前,聞溪定睛一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落到地上,血清已浸透他身上的黑衣。

    接下來是一陣天旋地轉,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落進了一個懷抱。這懷抱有些冰涼,卻很寬厚,濃郁的血腥味中夾著淡淡的禪香。

    重羽如釋重負道:「怎麼還有這麼多人,老子就說了溫知意那婆娘是個瘋子,還好沒答應她哥娶她!」

    聞溪抬起眸子,看見眼前繃緊的下頜輕輕動了動,接著是熟悉的男人的低沉聲音響在耳邊:「外面路有些窄。」

    重羽拔出地上一個屍體胸前插著的長刀提在手上,說了句知道,隨後就率先跑出去了。

    宋子珩垂眸,目光落到懷中的人眼睛上的紗巾上,來不及說些關心的話,只確認她沒受傷,才收緊雙手,抱著人跟在重羽後面。

    第76章

    一路上能見到許多人橫陳在道路兩側, 一動不動,不知是否還活著。聞溪只粗略地過了一遍,至少得有四十人以上。

    這麼多人, 難道都是宋子珩和重羽擊敗的麼。

    重羽的身手她見過,可男人何時也這般...

    她不由得再次抬起目光, 看向抱著自己的人。

    宋子珩少見的有些狼狽, 臉上沾了些血跡,幹了一半, 剩下一半和著汗混在一起, 黏在一向服帖的髮絲上, 貼在鬢邊, 隨著走路的節奏飄浮不定。火光竄動, 明滅地照在他臉上, 下巴上已有了零星幾點鬍渣若隱若現。

    男人心跳有些快, 氣息也不太穩,胸膛隨著呼吸的起伏陣陣貼在側臉。只要稍微注意去聽, 就能聽到他胸腔內有力地跳動聲。

    一下一下,將自己的心跳也帶上同樣的節奏...

    聞溪聽了會兒, 發覺自己一直慌亂的內心, 也漸漸安穩了下來。

    這讓她有些難堪, 不太想承認,緩緩低下頭, 輕輕揪著男人胳膊上的衣角。

    不知他在火里呆了多久,袖子外側已被烤得有些發燙。隔著不算太厚的布料, 聞溪似乎能感覺到他的手臂也有些發顫。很輕微, 只在她因煙霧咳嗽時才能察覺,像仿佛捧著什麼失而復得的珍貴之物, 又或者是因為太累的乏力...

    過了好一會兒,那股顫動才漸漸趨於平靜,變得沉穩而有力。

    她漸漸感覺身上有了些力氣,抬頭看了看男人突起的喉結,道:「我自己可以走...」

    宋子珩腳步卻沒放緩,聞言只是微微偏了下臉,側過身抱著她穿過狹窄的通道,說:「馬上就出去了。」

    話音剛落,前面就傳來重羽的聲音:「出來了!」

    男人腳步加快,抱著人迅速出了洞口。

    光線立即明亮起來,鼻腔湧進的煙霧驟然減少,聞溪總算能長長地吸一口氣,摘下眼前濕漉漉的紗巾。

    視野恢復,這才能清楚地看見男人不禁臉上有些髒污,連身上的外袍也被火燎得邊角有些發黑。

    他似乎沒什麼感覺,只是把人輕輕放在地上。

    聞溪動了動腳步,自覺走路也沒什麼問題後,才抬頭望向上方。他們此刻已到了溝壑底部,抬頭就能看見一整面蜂窩一般滿是洞穴的牆,裡面正滾滾向外冒著黑煙。

    視線收回,落到宋子珩身上,男人正側身虛握著拳擋在鼻尖低聲輕咳。

    察覺到她的視線後,才止住聲回眸看過來,將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一遍,道:「有沒有哪裡受傷?」

    他似乎也被嗆了很久,這一番咳嗽讓他一向深灰色的雙眸咳得有些發紅,裡面還閃著淺淺的水光。

    聞溪垂眸,看著腳下的狼藉的混著雪的沙土,道:「我不是叫你走嗎?」

    男人頓了下,說:「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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