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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宋子珩看著身旁的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想說點什麼來緩解氣氛,話到嘴邊又生生忍下。

    罷了,反正他說的她都不愛聽。

    住的房間在五樓,得連續爬許多梯階,剛剛在外面吹了點風,他的腿有些疼,但完全在能忍受的範圍。只是不由得腳步慢下來了些,儘量不讓她看見自己,靜靜地跟在身後。

    一路沉默地回了屋,宋子珩想說早些休息,卻被叫住了。

    聞溪讓開身請他進屋。

    男人有些疑惑,卻沒怎麼猶豫就進去了。

    聞溪沒關門,也沒坐下。而是站在他對面,仔細地將他上下打量一番。

    突如其來的注目讓宋子珩有些僵硬,問她怎麼了。

    探詢的目光落在他雙腿上停留了許久,聞溪才抬起眸子對上男人的視線,說:「聽說宋大人腿不是很方便?」

    男人心頭一顫,連呼吸也輕了幾分,道:「沒什麼大礙,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聞溪點了點頭:「我知道有一種方子,用來做成藥膏加熱後敷在關節處,能緩解一些疼痛。就是藥材有些不好找,不過以宋大人的身份,應當不難尋,我後面有空了列出來給你。」

    宋子珩有些錯愕地望著她,確認她臉上的微笑沒帶著分毫嘲弄後,心底倏地流出一股暖流,帶著濃濃的酸澀,驀然衝上鼻腔,讓他眼眶也開始發熱發酸...

    他連嘴唇也有些發抖,用了好些力氣才沒讓聲音顫抖,沉沉喚道:「聞溪...」

    聞溪避開他灼人的眼神,說:「我今夜在外面散了散心,終於想明白一些事。」視線太過炙熱,她又忍不住別過臉,繼續道,「其實我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是恨你的...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不但有好的出身,享不盡的富貴榮華,一見鍾情的人正好也喜歡我...這些都是普通人一輩子也求不來的...可後來這些全都沒有了,就像是做了場華麗的夢,醒來兩手空空,連心也空了...」

    「對不起,是我——」

    「你聽我說完。」聞溪打斷他,「到這邊後,我又想了許久,漸漸地有些事我也能想明白了。我出身的確還算尊貴,可我從小就沒了娘,我爹也不疼我,我活了十六年,他甚至連我生辰是哪一天也從來不記得,起初我還會主動去提醒他,可換來的卻是一副冷臉...呵...說遠了。」

    她尷尬地笑了笑,又接著道:「不過這些跟你也沒什麼關係,你沒出現時他也是這樣待我。至於後來的事情,唔...有些事不太方便講,不過就算沒有你和皇后聯手,我爹的太子之位只怕也坐不了太久,到時候我一樣會失去我原有的一切...

    只是我一開始滿腔的恨遠處發泄,便將這些全都歸到你身上,在這邊的一年多時間裡,我慢慢地想明白了,有些東西也可以嘗試著去放下,那這些恨也就不好再給你。」

    宋子珩隱隱約約似乎有些猜到她要說什麼,慌忙道:「別、別說了...聞溪...」

    「我還沒說完。」聞溪吸了吸鼻子,「不過我還是恨你的,即便那時對你一見傾心,我大概也只是惋惜一番罷...」她說到此處有些哽咽,想起自己當初天真的模樣,又不禁有些發笑,連眼眶都笑得發紅,卻仍繼續道,「我還是會奉命和君夢閒成親,現在可能正在王宮裡看他跳舞。可你不該...若不是你求皇上賜婚,我就不會對你生出些什麼不該有的幻想...這是不是你對我爹當年犯下的錯的報復,才讓我...這麼痛......」

    她話音斷斷續續,最後幾個字甚至只能艱難地發出幾聲氣音。

    男人走過來,想抬手為她拭淚。

    聞溪轉身避開,用手背胡亂抹了,深吸了口氣,才說:「我這個人很笨,又很軸,很多事情總是想不明白,時間久了,有時都記不起來在倔什麼,可那股勁卻始終在...今夜我卻突然頓悟了,其實這些痛不能全怪你...即便你求皇上賜婚,若不是我自己也動了心,我又怎會同意。你那時待我那樣冷情,我還為你找了許多藉口,說你太忙、說男兒不該為情所困...若是我早些清醒,也不至於淪陷至此...這些痛,有一半,皆是我自找的。」

    宋子珩也想起過往她對自己的種種好來,心中升起劇痛,痛得讓他閉上了眼睛也難以忍受,艱難道:「你沒有錯,是我太過卑鄙...」

    聞溪搖了搖頭,苦澀地笑了笑,說:「我現在想通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好了。你今夜也看到了,在沒有你在的地方,我過得還不錯,身邊有親人,還有朋友。雖說日子拮据了些,卻也算自在,若是你沒出現,我以後該過得越來越好...

    太子當年滅了你蕭家滿門,他已為此償了命,若你心中還有餘恨,也不知道你如今給我的傷夠不夠抵...你此次來瓦塔想來也是有要事在身,若處理完了就回去罷,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願自此放下過去,也請宋大人從住後放過我。我們一別兩寬,再不相欠。」

    第70章

    冷...

    宋子珩從未感覺到這樣徹底的冰冷。仿佛世界又變回那個死寂般的冬天, 他依然被封鎖在看不見的冰封世界裡。

    只是這一次不太一樣,有什麼破開了冰面,刺骨的寒氣穿過縫隙, 迅速將他全身包裹起來,只需輕輕一碰, 就能碎成粉末。

    他仿佛冰雕一般站在原處, 渾身都凍得僵硬,連手指也抬不起來, 只有一顆心還在胸腔內拼命掙扎, 想穿破喉嚨, 送到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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