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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為何不原諒?」君夢閒手中拿著她摘下的面具把玩,「古話有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那砍柴郎最後不也是誠心悔改了。」

    「哪有這樣容易的事?」聞溪轉頭看著他,「狐妖千年才能休得人形,就為著前世的恩情去尋那轉世之人,卻換來這樣的結局,那她這千年來的修行不是盡付東流了?」

    「話不是這樣說,那狐妖雖說沒了千年修行,可砍柴郎上一世不也為了她丟了性命。」

    「凡人性命輪迴不過百年,怎比得上千年修行?」

    君夢閒拿掉她手中木籤,扔到一邊的雜物堆里,才說:「怎比不過?凡人一生雖短,可也是生老病死完完整整的一輩子,這其間所歷所閱,哪裡不比一隻洞中修煉的妖精精彩寶貴。」

    聞溪想了想,回道:「那砍柴朗為她丟了一命,她以千年修行報之,已算得上兩清。今生那人這樣負她,她為何最後還要回去。」

    君夢閒突然笑了下,垂眸將面具上的羽毛撫平,悠悠道:「你說呢?」

    聞溪一下子沒答上來。

    「是啊,那人不僅騙她,還悔了她的一切...」君夢閒目光從面具上抬起,落到她臉上,「這樣負她,她為何還要回去?」

    「你...」聞溪呼吸一窒,怔了怔,沒好氣道,「是我問你呢!」

    她說完便憤憤扔下人自顧自往前走。

    君夢閒追上來,說:「因為她心中仍放不下,這放不下呀,就走不了,走不了就只能回去咯。」

    聞溪憤憤不平:「那是她傻!」

    「對呀,可不是嘛!這樣傻!明明被傷得丟了半條命,卻因著幾滴眼淚就回了頭。殊不知患難情真,可柴米油鹽最是能消磨真心。餘生幾十年都如水一般平淡,誰敢保證那人又不會遇見更好的人,再次將她拋棄,到那時受的傷,只怕要將她剩下的半條命也去咯...」

    聞溪停住腳步,偏頭瞪著他。

    君夢閒卻不知什麼時候已將面具戴在臉上,看不見他是什麼表情,唇角像笑著時那樣勾著,只淡了些。

    他平靜地看過來,接著說:「到時候,可真是連剩下的半條命也沒了。」

    聞溪啞然,站在風口處。額前碎發被風吹得零亂,輕擰的秀眉時隱時現。

    風大了起來,將雲層也吹近,本就不算太亮的彎月被再次籠罩。

    君夢閒伸出手打了個響指,喚回面前的人思緒,嘆了聲,道:「好了,回去罷。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

    沉思的人悻悻地看著他,說:「這麼晚了你還要回柢山?」

    「不回去就要被大哥揍了。」

    「尼拉王子看起來性子挺好的,你少誣賴他。」

    「他哪裡好了?揍我時多狠你沒見到罷了。」

    「那定然是你犯了錯,該揍。」

    「嗬,陸聞溪!」君夢閒挑眉,「你何時這樣維護他了?」

    聞溪理直氣壯道:「說不定他以後就是我妹夫了,我不維護他,難道維護你不成?」

    君夢閒朝她伸出手:「那你將我今日請你吃飯的錢還我?」

    聞溪一把揮開哼了聲:「趕緊走罷,再晚明日起不來了!」

    「唉,好吧。」君夢閒撇了撇嘴角,皺眉看著她,欲言又止道,「本該我送你的,可是你身邊有人,那我就不用了。」

    說到此處,聞溪不自覺地朝身後白了一眼,小聲道:「鬼一樣陰魂不散...」

    君夢閒失笑:「可不是嘛,你自個招來的鬼,得費心好好驅一驅。對了,上次我和他打了一架,我發現這個人身手不是一般的好,他何是練的這一身武功?明明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聞溪搖頭,她也不知道。

    君夢閒猜想也是,繼續道:「我發現他這個人身手雖好,卻有個弱點,應該是...在腿上。」他回想了下,湊近聞溪耳邊小聲叮囑,「若是他對你欲行不軌,你就攻他下盤,從側方踢他的膝蓋,上回我無意間發現的,趁此機會才將他打下馬來...」

    聞溪突然想起四皇子說的,那人腿上受了什麼傷...

    她晃了晃腦袋,將裡面不該有的想法甩出,不屑道:「關我什麼事,趕緊走罷!」

    君夢閒聳聳肩:「行,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

    君夢閒走出很遠,背影漸漸隱在黑暗裡,聞溪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直到推著攤車回家的小販喚她,才回過神來。

    夜色漸深,漸漸感覺到更冷了。人群變得稀疏起來,她緩緩走在路邊,看著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奔波身影,忽然笑了笑。

    她才不會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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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走到四海樓前,宋子珩才出現。看見她走過來,嘴角輕輕彎了彎,說:「回來了,等了你好久。」

    聞溪其實知道他整晚都跟在身後,那樣深切的目光,再粗心的人也不可能忽略。

    可男人不說,她也懶得戳破。

    上樓前,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看男人的腿。

    宮中膝關節有舊傷的人不在少數,多是年輕時犯了錯被罰跪刑所得。皇后娘娘腿上也有,聽說是以前說了不該說的話,被那時的太后責罰跪了兩天患的。

    她還記得在宮中時,皇后每到陰雨天就會喊疼,到了冬天更是受罪,連宮門也不怎麼出,用了許多藥也不見好。

    可這人行動自如,上樓梯也看不出哪裡不方便,並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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