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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後面的轎子中也下來個姑娘,婀娜聘婷,身姿款款地蓮步走到宋丞相面前行禮。

    是溫知意。

    忽然想起來,宋子珩前些天的確說過她要來小住一段時間。

    宋丞相屏退了下人,只和溫知意一起緩緩走著。兩人相談甚歡,宋丞相笑著說了什麼,溫知意便低著頭害羞起來。

    她臉上的笑桑樂從未見過,現在回想起來,她與自己相處時,笑也是或深或淺地勾起嘴角,眼中含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這兩個人這樣和睦相處,桑樂不用多想,也能將二人談話內容猜個七八分。

    想到此處,她不禁也自嘲地彎了彎嘴角,以前的自己究竟有多蠢,什麼也看不懂。

    她站在風口處怔了片刻,牽著狗回了自己的小院。

    末時將近,她得進宮了。

    皇后給她安排的差事還算清閒,只是要走些路,每日少不得得將半個皇宮來回跑一趟。因此每日末時就得動身,若是晚了,宋子珩一定會來接。

    臨走前看著阿樂有些不放心,今日府中來了人,若是它跑出去將人嚇著可就糟了。宋子珩又出了門,到時候真出事來沒人護著它。

    桑樂想了想,將阿樂拴在院子裡,將它面前的碗裝滿,說:「吃的喝的我都給你留好了,你若乖乖的呆在院中不跑出去,等我回來了再獎勵你一碗雞湯!」

    今日天氣不錯,出了太陽,她回來時差不多也到了飯點,總不會將它餓著。

    阿樂不知聽懂了沒,只望著她不停地搖尾巴。

    一切弄妥後,桑樂摸了摸它的狗頭,關上院門走了。

    今日要送的信有些遠,得從最南邊的御膳房走到最北邊的明遠殿。送到之後,還要再走回來交差。等交完差後,太陽已經西斜了。

    這份差事著實算得上可有可無,以往都是讓宮人順道帶過去就好。可正如皇后說的,她得常常在宮中走動,等時間一長,皇帝哪天尋個藉口就將她調走。

    如今不能像以前一樣讓人抬轎乘車,她一雙腿走得久了,實在有些疼,只好停下來歇一會兒。

    遠處不時有往日眼熟的宮人經過,看見她卻一律視而不見。桑樂渾不在意,神情自若地輕輕捶著自己的腰。

    輕輕嘆息一聲,以前偷偷溜出宮騎馬跑街時分明一點兒也不累,現在就走這些路而已,渾身上下竟腰酸腿痛的。

    沒歇多久,又站起來往回走。沒走兩步,便停了下來。

    她今日繞了許多路,此時正好停在了一座陰森的殿門前,抬頭望著上面的大字——九言堂。

    九言堂是皇宮的監獄,王宮貴族犯了罪一律關在此處。

    聽說裡面的各種酷刑,能折磨得人生不如死,卻偏偏求死不能。皇宮裡有兩個可怕的地方,一是冷宮,另一個則是這裡。曾有過駭人傳聞,說有人曾看見過前一任廢太子的冤魂在門前徘徊。

    而一向重兵把守的九言堂門前此時卻空無一人,連大門也大開著,仿佛等了她許久……

    桑樂站在門前,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她區區一顆棋子,竟能讓人費心至此。

    她想著便真的笑了起來,笑得渾身都在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才止了笑。抬頭望著巍峨大門,明知是陷阱,卻從容地踏了進去。

    -

    九言堂裡面的犯人不多,多數牢房都是空蕩蕩的。裡面也沒見到什麼可怕的刑具,反倒被打掃得很乾淨,與話本里髒亂不堪的陰暗之地大相逕庭。

    廊道細細長長一條,兩側是密閉的厚牆,桑樂一路沿著往裡走,最後停在了燃著火把的牢房前。

    裡面光線有些暗,只能隱約看見個人影。

    許是外面火影攢動,裡面的人立即便有察覺,輕輕偏過頭。

    已經快三個月沒見的廢太子看上去憔悴了許多,臉頰深深地凹陷著。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卻在看見她時輕笑了聲,道:「你還沒死?」

    桑樂喉嚨一緊,嘴唇輕輕顫了顫。

    太子挑了挑眉,又說:「也對,宋子珩總有辦法能保下你。」

    桑樂咽下喉頭那股酸澀,鼓起勇氣道:「我、我有話要問你!你...你真的要逼宮?」

    「哼!」太子笑了笑,「怎麼,他讓你來問我這個?他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能來問我?」

    「我,我...」桑樂看著他一身襤褸衣衫,收回視線,說:「聞薔不見...」

    「...」太子神色微變,下頜微動,道:「不見就不見了。」

    他語調輕鬆,眼中卻明顯升起悲痛之色。桑樂鼻腔湧起強烈的酸楚,眼眶通紅,又問:「你...你真的不是我爹?」

    裡面的人沒回話,輕輕別過臉,籠在陰影中。

    滾燙的淚從眼角流出,桑樂噗通一聲跪下來,望著裡面的狼狽的中年男人,近乎哀求般,求道:「你能不能告訴我,說你就是我的親生父親...對不對?我是你和娘親的親骨肉,對不對?皇上他、他不是...」

    她終究說不出那幾個字,只能無聲地張著嘴,任苦澀的眼淚滑進嘴角。

    她聲音抖得不行,仿佛隨時都喘不上下一口氣的樣子,太子低著頭坐在地上,閉著眼睛,眼前似乎想起某張和外邊跪著的人相似的臉,還有同樣動人的笑容。

    他一隻拳頭捏緊,隨後又鬆開,如此反覆幾次,終於開口,說:「你簡直和你娘一樣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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