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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也許吧。」皇后單手撐著半張臉,欣賞地看著她瀕臨崩潰的神情,挑眉道:「不過宋子珩是蕭炎兒子這件事,本宮倒也是頭回聽說,想不到當年竟還有遺漏。你說他是你的兄長?呵。一介反臣,也敢染指皇女?」

    腳邊的人卻全然沒聽進去,思緒仍深陷在痛苦裡與震驚里不能自拔。

    皇后喚了她兩聲,沒見著反應,乾脆再次伸出手去抬起她的下巴與她對視,說:「倒是宋子珩為了你這顆腦袋,辛苦布了這麼久的局,算是前功盡棄了。」

    桑樂不明白:「什麼意思?」

    「你還不知道吧,宋子珩為了求天子饒你死罪,將手上權力盡數交回皇上手中,如今又回到禮部當閒差了。」

    「可是...你不是說,皇上本來也不想殺我?」

    「當然了。」皇后笑了起來,「皇上的兒子多的是,女兒卻一隻手也數得過來,如今留在身邊的,單就你一人,自然不會捨得殺你,只是得好好利用一番。

    你別看皇上這兩年雖說大小事宜都交給陸濟,但其實宮中什麼事情都掌握在他手中。宋子珩能力突出,到底是丞相的兒子,宋丞相這些年雖有意避世,可終歸算得上權傾朝野,怎能再放任他的兒子節節高升。

    索性宋子珩也算聰明,想到向你提親作掩。皇上也沒料到會有此一出,乾脆將計就計,一來,是讓他幫忙廢了陸濟,二來,說不定能借著這事將宋子珩這隻狼趕回籠子裡。一石二鳥,何樂不為呢?」

    桑樂一顆心仿佛被埋進深不見底的冰層里,渾身冷得直發顫,這回卻連強撐的力氣也沒了,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陳大人又進來了,小聲道:「宋大人到了。」

    皇后盯著桑樂頭也沒抬,道:「且讓他再等等,我和聞溪還有幾句話要說。」

    「是。」

    陳大人退出去後,皇后才又繼續說:「你也不必如此痛苦,現今的確讓你受了些罪,不過用不了多久,皇上便會下旨將你提到身邊,待再過一兩載後,你就能恢復你公主的身份了。那時候,記得常來我宮中看看我。

    接下來那織室就不用回去了,宋子珩既將手中僅剩不多的籌碼用來跟我換了你,你就去他府上罷。不過也不能讓你白白閒著沒事做,這樣皇上便找不著理由升你了...這樣,你每日還是要來宮中,為我傳一傳各殿的口訊。好了,去罷...」

    桑樂心如死灰,踉蹌地出了寢殿。

    陳大人端了壺熱茶出來,將皇后空掉的茶碗蓄滿,道:「陸小姐只怕會承受不住。」

    「那又如何。」皇后接過茶碗,看著碗底碧綠茶葉,端起來抿了一口,忽然嗤笑一聲,眸中卻升起濃烈的憎恨,「哼...扒灰的孽種。」

    •

    鳳儀宮外,有輛馬車停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只是入冬以後,所剩無幾的葉子早就掉光了。

    期間宮人來來往往,手中無不是端著東西,都是些對傷口恢復的名貴藥材,可二皇子斷臂已成事實,再多藥材也無濟於事。

    昨晚落了場大雪,殿外的石階卻掃得很乾淨。

    宋子珩靜靜地守在馬車旁,已等了好一會兒。他一雙深灰色的眸子淡淡垂著,看著眼前的青石板路。

    聽說繡娘幹活時,是不允許燃碳取暖的,熱氣會將那讓布料絲線褪色變形。這樣冷的天,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撐得住。

    一會兒出來看見是他,又是什麼神情。

    他身後站著一個侍女,是翠兒。

    翠兒侯在轎子旁看著這個英俊的男人許久,寒風有些疾,吹得他髮絲在臉頰輕輕起伏,男人卻渾然未覺,只淡淡地站在原地不動不動。

    這樣的雪天,這位宋大人還穿得如此單薄,似乎不怎麼冷的樣子。

    只是臉上沒一絲血色。

    過了會兒,翠兒終於忍不住,上前小聲道:「小姐興許還得過會兒才出來,大人上馬車等罷。」

    男人應該是聽見了,輕輕地嗯了聲。腳下卻沒動,仍站在那處,比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枯樹還要筆直。

    翠兒打量著他一身玄色長衫,心想,或許他更像一棵樹。

    又過了會兒,這棵樹忽然動了,快速朝著前方而去。

    莊嚴的大門前,一身單薄的桑樂緩緩走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面前便投下一片陰影,隨即厚重的斗篷就落在了身上。

    宋子珩輕柔地繫著她胸前的帶子,將這人一寸一寸地仔細看了個遍。

    許久沒見,瘦得愈發厲害了。斗篷的兜帽上縫了毛茸的皮草,將她有些憔悴的臉襯得格外蒼白,一雙清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芒,眼下也積著一層淡淡的青黑。

    他忍不住用手指將她鬢角碎發別在耳邊,就像以前一樣,溫柔又帶著絲絲繾綣。

    面前的人卻偏過頭避開了。

    男人手指頓住,僵硬地收回,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靜靜地看著她視線在自己身上轉了轉,最終落到腰間,隨後伸出手,將他腰上的什麼東西取了下來。

    桑樂捧著從男人腰間取下來的令牌前後翻看,想從中找到什麼破綻。

    她指尖有傷,又凍得通紅腫脹,動起來僵硬不說,還有些疼。

    宋子珩將那令牌從她手中接過,兩根手指捏住一端,另一隻手找到令牌下方的檀珠,接著輕巧的一拉,令牌表面就被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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