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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桑樂手中肉餅早已不知顛到何處,轉過頭輕輕掀起窗簾往外看去。
不遠的前方停著大隊人馬,溫知行站在首位,旁邊是許久未見過的溫知意。
第49章
兩支隊伍隔河相望, 河面寬闊,水流深又急,前後又無橋樑。要想過來, 得從遠處的密林繞遠路。
杜青山牽著韁繩行至馬車旁,貼著窗邊輕聲道:「還有些時候, 你還能先打個盹, 若是能睡著的話。」
他說完,未等到馬車內的人回應, 便調轉馬頭, 帶著隊伍朝著另一個方向路出去。
昨夜似乎下過雨, 天上雖掛著太陽, 陽光卻很難透過密集的樹陰灑下來。山林間仍有些濕, 地面泥濘, 並不怎麼好走。
杜青山每隔一兩個時辰便要分出一支小隊去阻攔追兵, 到下午時,已沒剩下多少人。
馬兒從昨夜到現在就沒歇過, 這會兒盡顯疲態,速度也慢了下來。
桑樂往窗外看了看, 似乎這次真的甩開了追兵。
又是一陣顛簸, 馬車再次停了下來。
帘子掀開, 杜青山站在外面,不知是露水還是汗水將他頭髮也浸濕, 緊密地貼在臉上,頰邊傷口四周也沾著淺紅的血水。
他眼眶裡布滿血絲, 卻仍笑了笑, 伸出手道:「你騎馬的本事還沒忘了吧?」
桑樂一顆心都快被顛出來,捂住胸口被他接下馬車, 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境,問:「我們要去哪裡?」
「沒時間細說,到了就知道了。」杜青山把她帶到另一匹馬上,又拿了個水囊給她,「這會兒也沒吃的,先喝點水墊墊。」
桑樂這些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又累又餓,後面還有追兵,再沒別的心思想其他,接過來喝了兩口,又問:「還要趕多久?」
杜青山收回水囊也灌了口,翻身越上馬,道:「夠你盡興跑一回了。」
隨後鞭子一甩,將她身下駿馬驅駛出去。
桑樂這回終於意識到事態遠比她想像的嚴重,興許還要更嚴峻。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太子興許真的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她心中有種隱隱預感,也許...這次離開,以後都不會有機會再回來。
想到此處,她忍不住回眸看了眼這並不熟悉的林間小徑。
「吁——!」
正沉思著,馬卻突然停下腳步,發出長長的嘶鳴,杜青山猛地勒住韁繩,定定地看著遠方。
桑樂也回過神,望著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前方的溫知行,之前明明還隔得那樣遠,現在卻到了他們前面。
差點就忘了,溫氏父子最擅馴馬...
她心中一沉,看向面色凝重的杜青山,說:「我們跑不過他的...」
後者卻沒說話,朝著下屬做了個手勢,隨後領著她又換了個方向逃。
可這次逃跑的時間卻縮短了一半,他們再一次被溫知行攔住。
再回頭,後面又有一批人馬圍了上來,浩蕩的士兵頃刻間就包圍了只剩下十來個人的隊伍。
跟在杜青山旁邊的手下當即便拔了刀:「大人恩情,屬下來世再報!」
說完便帶著人沖了出去。
剩下幾個則朝著另一個人少的方向突圍。
桑樂以前喜歡偷偷出宮跑馬,卻從沒像現在這樣疾馳過。
兩側樹林只剩下殘影,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幽靜的山林間,只聽到馬蹄踏在地上的噠噠聲。可現在沒時間想別的,只能沒命地往前跑。
這處鮮有人煙,連路也沒有,不知道跑了多久,馬兒突然碰到了哪裡,猛地朝前撲了下去。
桑樂重心不穩,重重地摔進了草叢,滾了數圈後才終於撞到顆樹上停了下來。
她眼前陣陣發黑,背後有劇痛襲來,好長時間才痛苦地吟出一聲痛呼。
「聞溪!」杜青山急急忙忙將她扶起來,看著她煞白的臉關切道,「傷到哪裡了?」
桑樂眉頭緊緊皺著,一張紅唇快被咬破,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半晌才說:「沒事...」
杜青山也來不及心疼她,將人攙起來,見她還能站著,問:「還能騎馬嗎?」
桑樂虛弱地點頭:「我們為何要逃?既然爹爹沒有逼宮,我們逃什麼?如此一來反倒坐實了罪名。」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容易。」杜青山喚過自己的馬,欲將她扶上去,「來...」
桑樂揮開他的手:「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青山沉默了會兒,咽了咽喉嚨,最終嘆了口氣,道:「你知道蕭炎嗎?就是十幾年前因謀反被滿門抄斬那個赤州州府。」
「宋子珩的親生父親?」
「嗯。」
桑樂心中一陣尖銳的痛,道:「他怎麼了?」
「當年抄殺他滿門的,就是當時還未冊封的太子。」
「可他謀反就是死罪,爹...太子不過奉命行事。」
「當年的事...」杜青山半垂著眸,「可能...另有隱情。」
桑樂眼睛倏地睜大:「你是說...蕭大人他沒有...」
「我也不清楚,那時候我還太小。」杜青山拍了拍她手臂,「好了,上馬吧。」
桑樂轉身,正要跨腿,忽然停了下來,轉頭問他:「那你呢?」
剛剛摔倒,她的馬受了驚跑不見了。
兩個人同乘一匹,更跑不掉。
杜青山沒回答,看著她滿是泥污的臉,指了個方向,說:「你朝著日落的方向一直跑,不要停。翻過這座山,會有一間民屋,裡面有人接你......等你到了塞外,就不要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