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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男人笑著點了點頭。
桑樂淺淺抿了一小口,過了須臾舌尖嘗到回甘,又說:「還加了蜂蜜和李子。」
宋子珩眸中滿是讚嘆,舉起杯子道:「郡主竟對品酒如此造詣,是子珩輕看了,該帶些好酒才是。」
「非也!」桑樂與他輕輕碰杯,又抿了一口,才說:「我並非對酒有造詣,是我的鼻子天賦異稟,不管什麼吃的喝的,還是擦的用的,但凡給我聞一聞,就能猜出七八分來。」
「嗯。」男人想起過往幾回,這人似乎的確對味道十分敏感,「好像是這麼回事。」
他今夜似乎有什麼開心的事,說話時嘴角都一直掛著笑,連一向淡漠的眼睛也被暈染得柔和幾分。
桑樂盯著他看了會兒,說:「你今日很不一樣。」
「哦?」男人拿過酒壺將杯中倒滿,「哪裡不一樣?」
「以前你總是一副生人勿近模樣,也不主動與人說話,今夜卻笑了好幾回。」桑樂將自己的杯子也遞過去,「可這些笑容卻沒幾個是發自真心,我差點就要以為,我是你官場上的同僚。」
宋子珩給她倒了半杯,隨後將酒壺放下,再給她碗中夾了菜,才繼續說:「我以為我多笑幾次,你也能開心起來。」
桑樂手上動作頓住:「什麼意思?」
男人看著她染著憂愁的眉眼,說:「你今夜似乎不怎麼高興,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嗎?」
印象中這人總是活潑愛笑的,他每回累了就看一看那張笑顏,疲乏的身心似乎都有了力氣,連心情也會變好。他就想著,若自己也多笑一笑,這人是不是也會好一些,事實卻並非如此。
「我...」桑樂心事被戳穿,臉上強撐笑容瞬間瓦解,眉頭緊鎖,將杯中濁酒一飲而盡,道:「我有事要問你。」
宋子珩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麼,指尖收攏,用拇指上的繭輕輕摩挲著,說:「你問。」
酒香縈繞齒間,桑樂用舌尖擦過,抬眸望向對面,道:「昨天溫知行帶著兵來了東宮,這事你可知道?」
男人臉上神情早已恢復往日的清冷,說:「知道。」
「那他是為何而來的,你也知道?」
指尖的厚繭被水泡得久了,似乎只要稍用些力就能剝離。男人卻只用指腹輕輕刮蹭,深灰色的眸子動了動,隨後點頭。
「那我爹爹在哪兒?」
她語氣中是直接了當的逼問,帶著全然陌生的嚴肅,直教男人心底一沉,一時竟拿不準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能感受對方灼灼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有那麼一瞬間,他莫名覺得有些心慌。
難道她已察覺到什麼...?
「我好擔心他,他一直沒有消息,也沒有傳信回來。」桑樂沒等到回答,內心愈發沒底,鼻子一酸,連話也說得哽咽,「剛剛回來前我去問了杜氏,她說是有人要害爹爹,昨天溫知行帶著那麼多人來府中,一定是得了皇爺爺的令。」
能讓父子之間生出嫌隙,必然不是小事...
宋子珩一口氣總算緩過來,抬眸看見她眸中難掩的不安,說:「這次的事情我也略有聽說,不過殿下行事磊落,即便一時沾了污水,也能自潔。何況他是儲君,即便真有人要加害,也並非一朝一夕能致,興許近日是有事纏身,無暇寄書回來。」
這話雖分毫起不到作用,可桑樂也只能強行這樣安慰自己。
屋內有些悶,她長嘆一聲起身到了窗邊,推開被男人關上的紙窗,抬頭望著樹影后面的半圓的月亮。
男人依舊坐在位置上,似乎在沉思著,指尖杯盞中盛著滿滿的惆悵。
兩個人一站一坐,分在兩處,各懷心事地沉默著。
涼風拂過,竹影婆娑,沙沙地響在耳邊,將一顆心擾得紛亂嘈雜。
肩膀忽然一重,桑樂眼前視線變暗,男人略帶沙啞的聲音響在頭頂:「不必過分擔憂,興許殿下過兩天就回來了。夜晚風大,當心著涼。」
「只是過來透透氣罷了。」她偏頭瞥見肩上的暗紅氅衣,挑眉道:「你從哪裡回來的,還帶著這樣厚的大氅,這也太厚了些。」
「不是我帶出來的。」宋子珩給她繫著繩子,說:「今天過來時正好遇到四皇子出門,他見著我說要將這大氅送我,以賀我新婚。」
「說起四皇叔,他怎麼回來了,不是在渭城嗎?」桑樂抬手摸著氅衣上面的皮毛,忽然想起前幾天的事,「莫不是要回來娶親?上回我要送知意回府,結果被他截了胡,哼哼,他難道是看上知意了?」
「溫小姐?」男人手上動作緩了下來,看著她清透雙眼,「你送她回府?什麼時候的事。」
桑樂沉吟道:「沒多久,就你上次來這的第二天,知意就來了。對了,你知道嗎,那個小芸,她掉進湖裡淹死了...」
男人卻沒應她的話,眸子輕輕垂著,似在思忖什麼。
「子珩?」
桑樂輕輕喚了聲。
宋子珩回過神,系好她胸前帶子後鬆開手,說:「溫小姐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是我上回胃有些不舒服,她來看我,還被阿樂咬了一口,我心中過意不去,剛好又睡久了,就說送她回府。路上卻被巡城的衛兵攔住,後來就遇到了四皇叔,他就搶了我的護花重任,將知意送回去了。唔...四皇叔雖說人還不錯,可他年紀比知意大了太多,而且還是個鰥夫,知意估計不會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