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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又想起他清瘦的臉龐...或許他當真太忙了也說不定,震南司那麼多卷宗,事無巨細都要經他之手,只怕忙碌一天,連提筆的力氣也沒了。
想到這些,桑樂有些不忍起來,可還是扭捏著不願回頭。便撐著臉頰輕聲問侍女:「那人呢?」
「那人...?」侍女不明白,「郡主說的是...」
桑樂沒好氣道:「還能是誰。」
「哦哦,郡主可是說的宋大人?」侍女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宋大人已經走了。」
「走了?」
「嗯...已看不見影了,估計走好一會兒了。」
桑樂再顧不得矜持,回頭望去。空蕩蕩的廊道上,哪裡還有宋子珩的身影。
這條街長長一條,亦無別的支路,走出去得有一會兒,如今看來,那人走了有些時候了。
「他...」兩道娟秀的眉擰在一處,桑樂鼻腔一酸,緊緊咬著唇忍住。
侍女見狀,小心問道:「要奴婢去請宋大人嗎?」
「請什麼請!」桑樂氣得直扇紗帳,「走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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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珩回到震南司時,忠叔已等著了,見著他人,忙站起來,道:「少爺有些時日沒回府上,老爺心中牽掛,讓老奴帶了些衣物過來。少爺喜茶,又托人從羅沽送了新茶。」
他臉上堆著忠心的笑,宋子珩只覺越看越煩,面上卻沒流露分毫,看了看桌上東西,輕輕說:「近日事多壓身,實在回不去,父親身體還好?」
「老爺身子骨還算硬朗,近日天氣悶熱,也時常出門散散心。」
男人點了點頭:「那便好,待過兩天手中事少一些,我便回去一趟。」
「倒是不急,出來時老爺特地吩咐過老奴,震南司司務繁忙,萬不可催促少爺,讓少爺分了心。」
宋子珩不置可否。
忠叔笑了笑:「說來也是巧,這震南司府為防外臣接近,以往皆由內府掌管,如今卻由少爺執掌...前兩天老爺還笑,皇上這是不將少爺當外人,想來少爺與郡主果然情深意重。」
震南司收著各朝的史記卷宗,其中不乏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辛。若是想查些什麼,自然易如反掌。
宋子珩卻裝沒聽懂他話中探詢之意,嘆了口氣,道:「不過是臨危受命罷了,我對這裡的東西一竅不通,那些卷宗不知放了多久,積了許多灰,這些日子光是忙著除塵都弄不完,也不知道以前的人怎麼弄的。」
忠叔笑容淡了幾分,說:「東宮那位近日剛解了西平之禍,正是得寵之時。臨行前老爺叮囑,少爺若得空了,倒不如與岳父親近親近,丈婿和睦,以後的少爺去了東宮,也愜意些。」
霎時間,男人目光轉冷,半垂著眸盯著桌上的茶罐。
忠叔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想起什麼來,道:「哦,對了。聽說近日羅沽王子便要來江安城,目前已先派了使者,許是為下個月皇上壽辰而來。」
宋子珩收回思緒,說:「羅沽近年來與玉城、芬尼來往密切,而芬尼又與番人親密無間...」
「羅沽與大周曆朝皆有姻親來往,應當不會有異心才對。」
「哼...」男人忽然冷笑一聲,「忠叔說他們有使者先過來了?」
「前天便到了,只是仍住在江安城中,還未進京,約摸著是等下個月羅沽王子一起。」
「知道了。」男人有些不耐煩,「派人查一下使者住的客棧。」
「是。」
忠叔見他興致不高,便沒久留,又叮囑了幾句便走了。
宋子珩坐在卷宗堆積如山的案前盯著忠叔帶來的東西看了許久,深灰色的眸中一片疲色。抬手用手指撐著眉心,半眯著眼,目光轉向另一邊,落在桌上的玉墜上。
那玉墜小小一隻,似琥珀,色相不算佳品,也不甚通透,手感卻沁涼潤澤。輕輕轉到側面,能模糊看見裡面有一隻青色小鹿,躍然跨步,栩栩如生。
他用手摩挲了會兒,又想起什麼似地,拉開抽屜將那玉墜扔了進去。
那人似乎生氣了。
今日狹道相逢,連一句話也沒說。
她的確該生氣的。只是...
二十一天了,他沒再見過那張笑臉。
強烈的疲憊感湧上心頭,男人往後仰靠在椅子上,閉著眼在記憶中搜尋著某個帶笑的眉眼。腦中浮現的,卻是轎上的人滿是委屈的雙眸,以及她半握著的手...
手...
對了,她似乎受了傷。
看情形不算嚴重,只塗著一層薄薄的藥膏。
現在已是酉時,看她轎子行進方向,應該是去皇后寢宮,等吃了晚膳再回東宮,手上傷口定然來不及再次上藥,只怕會疼。
那隻手那樣漂亮,纖細柔軟。
他仍記得與之相碰的那分觸感,靈活纖巧,有些涼。
抽屜再次被拉開,瞥見剛剛的玉墜,頓了頓又拾起來好好收著。
取出之前用來治傷的藥,看了下還有富餘,男人思索了番,終是邁出腳步出門。
天色已有些暗下來,宮人忙著將各街路燈點亮,又有各司輪值換班,一時間宮中倒顯得忙碌起來。
獨自走在路上,宋子珩輕輕摩挲著手中瓷瓶,腳步有些踟躕。
皇后娘娘對那人寵愛有加,只怕早已發現她掌心患處。再說那人還在生氣,就算將這藥膏送過去,也不見得會被收下。何況他一介男賓,也不能擅自出入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