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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溫知意將杯子遞過去:「已定好了?什麼時候?」
桑樂接過來:「聽爹爹話語應該八九不離十了,日子就不清楚了,反正至少也要到秋後待皇祖母的喪期過了唔...好燙!溫知意你要害我!」
「你自個接過來便要喝,倒怪起我來了...」
「你喝時怎就不燙了?」
「我喝的與你不同...」
......
離了水亭,彎折迴廊上,兩個身影並排走著。
工部尚書已愈五十,走路有些緩慢。
宋子珩在一邊默默給他撐著傘,凝眉不知想著什麼。
轉了個彎,尚書停了下來,手撐著扶欄,喘道:「花燈明日便可竣工,你到時候過來看看。蓮花座我已看了,沒什麼問題。」
「是,子珩明晚就過去。」
「皇上興許是年紀大了,近年來越發迷信。前些日我同他談行宮改建之事,聽他口吻是想將紫微殿改遷在齋山。」
宋子珩眼睛動了動,說:「齋山離都城相隔甚遠,只怕政務處理頗慢了些。」
「那邊行宮布置相當閒適,並未設立書房。太子這兩年勤耕不拙,處事也愈發有帝王之氣,皇上已將許多要務交付給他。」
宋子珩眸中神色不明:「年前陳太醫與父親把脈時,曾嘆過皇上龍體已大不如前。父親擔憂至極,千叮萬囑託陳太醫竭心盡力為他安體舒心,又托人尋人兩顆千年老參送進宮去。」
尚書沉默片刻,說:「四皇子過年時便沒回來,聽說沿海一帶發了洪水,只怕得耽誤到芒種時節才能得空。」
宋子珩立即接道:「那子珩上朝時與皇上提一提,是否將沿海三省的春闈延一延。」
「子珩果然聰明。」尚書笑了笑,「麗貴妃最是心疼四皇子,若能得太李將軍青眼,將來你官場也能更順暢些。」
「是大人提點得好。」
雪後的陽光格外明媚,將湖面照得流光溢彩。尚書歇夠了,才又邁開步子:「你這一年功績頗多,即便沒我提醒也不影響,皇上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誇你。此次上元節又是你一手策劃,他讚不絕口。只是...攀得太快還須得當心身後,我看五皇子近日似乎有些急。」
宋子珩握緊手心,忽覺有什麼東西扎著,才想起來手中還握著那把松子。他思忖片刻,忽而道:「聽說太子有意將桑樂郡主與羅沽王子結在一起,不知定下來與否?」
「定是還沒定下來,不過應該也就差蓋章的事了。你...」尚書抬頭看了看周圍,再將目光落到面前年輕人淡漠的臉上。這人還未到及冠之年,心思就已到如此境地,將來定要成一番大事。言語之中不禁有些佩服,「太子一共兩個女兒,我看安樂郡主似乎更適合你些。」
宋子珩看著傘柄,面無表情說:「杜氏心思細膩,想來安樂郡主深得真傳,再加之杜詹事又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子珩不擅與人來往,只怕難得岳母心意。」
尚書也跟著點頭:「郡主自幼喪母,然性格卻天真可愛,想來是沒少受太子寵愛。」他捊了捊鬍鬚,想起來什麼似地,「不過我似乎聽下人談論,那日街上有位女俠,策馬踏雲,還以為你會喜歡那般佳人。」
宋子珩手心用力攥緊,勾起唇角笑了笑:「不過是有賊人鬧事,子珩擔心傷著群眾,才多看了會兒。」
迴廊走到盡頭,是一處岔路口,尚書停下來,瞭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後生可畏。我先去了,你別再送。」
宋子珩拱手道:「大人慢走。」
目送尚書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後宋子珩才收回思緒。
手心攤開,掌心被堅硬外殼扎出許多道紅白印子。上面的松子已褪去溫熱,散著股淡淡清香。
風又大了起來,將他半束長發吹至頰邊,遮住半邊臉,看不清神情。
他立在路邊盯著手心看了許久,終於隨手往旁邊一拋,失去呵護的松子隨著冷風洋洋灑灑盡數跌進結冰的湖面。
第4章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轉眼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大周自來信奉天地,恰逢新年第一個月圓夜,正是開燈祈福的好日子。正月初一的燈籠還未來得及摘下,便又換了新的。密密長長,延著城門一路向內,每隔丈遠便排了兩吊,將整條長街映得通紅。燭光星星點點灑進河水中,將漆黑河面也燒成一片紅色,踩著高蹺的漢子們,手裡舉著游龍燈,吹著喇叭從街頭擺到街尾,腳邊跟著群舉花燈的頑童,嘻笑著跟了一路。
離人群百丈遠處的廣場上修了座觀景高樓。
樓上張燈結彩,遠遠看著,巍峨聳立,宛如天上宮闕。最頂層建的是處露天觀景台,台上十分空曠,只對著皓月擺了個祭祀台,上擺滿了宰好的牛羊玉帛,台前又鋪三個描金蒲團。
兩側的宮人聽著遠處鼓聲響至十五聲時,齊齊跪伏在地。年邁的老臣將手中黃旗舉在頭頂,外側架好的長角號便響起悠悠長鳴。
號角聲從觀景台發出,目光所及之處,前一刻還歡聲笑語的百姓紛紛止了聲,跪在地上虔誠祈禱。
掌事的禮官站在祭台一側,高聲呼道:「恭請五代弟子嘉善聖君——!」
話音剛落,樂師便奏起祝歌。伴著莊重曲聲,屋內率先出來兩個擺燈的宮人,穿一身玄色黻衣的皇帝邁著闊步隆重踏出。幾步開外,跟著一眾皇氏眾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