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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50:24 作者: 緩歸矣
李老夫人一拍床沿,憤恨道,「去把庚帖要回來,就是得罪湯家大姐兒也絕不能嫁過去,我就不信他們敢來搶人不成,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
皇家不就是王法。
面對義憤填膺的兄弟,面色發青的父親,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老祖母,李姑娘搖頭悲聲道,「祖母,使不得。」得罪了這些人,李家怎麼辦?她不能為了自己牽連整個李家。對方背後赫赫揚揚的公孫家,還有一後一寵妃二皇子,昌華背後更有重華長公主,她怎麼能夠不嫁,她只是意難平!
聞言,李老夫人悲從中來,將拐杖往駙馬身上狠狠一敲,「你怎麼娶了這麼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今天她害了大姐兒,明日就是寶哥兒,言哥兒,我們李家家門不幸,攤上這麼個毒婦人!她的心肝是什麼做的?皇家公主就能這麼欺負人嘛!
老婆子自問待她們母女沒有半點不恭敬,但凡有什麼好的,不管人家稀不稀罕,都先緊著她,我也不求她把這幾個當親生,她怎麼就如此狠心,這樣作踐我的孫兒。欺人太甚!!!」
駙馬跪在地上不敢辯駁,李老夫人一腔怒氣無處可發,拐杖雨點似的往他身上敲,好似打得不是兒子是仇人。
駙馬的兒子忙上前阻攔老祖母,又是一通大哭。
門口的丫鬟壯著膽子進來,低垂著頭不敢看,飛快說了一聲,「二管家在外頭說有十分緊要的事情要稟報老爺。」
這位二管家最是穩重不過,若非十萬火急的事情不會如此,當下駙馬也顧不上安撫老母親和愛女,往屋外去。
到了外頭見二管家站在僻靜處,周圍只站著一面容普通,毫不起眼的男子。
男子不卑不亢,「我家公主有信給您!」說著出示了一下公主府的腰牌。
駙馬看著腰牌上龍飛鳳舞的「重」字,第一反應,重華來敲打他了!這些皇家公主,歷來為所欲為,哪裡管別人的生死。
駙馬面色冷淡的接過男子遞上的信,一目十行,神情震驚,連手都抖起來,勉強穩住聲音道,「這真的是重華長公主的意思。」
男子淡淡看一眼駙馬,「公主的腰牌豈有人敢假冒。」
駙馬心中一凜,下意識又看了一眼腰牌,確認如假包換是重華長公主府特製的令牌。
男子見駙馬信了,又要回信,這才大步離開。
駙馬在原地站了會,被日頭一曬,才醒過神來,腳步有些慌亂的回到屋裡。
見他神色異常,李家眾人忙問何事,他們家如今實在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駙馬忙道,「大姐兒不會嫁過去。」
李姑娘紅著眼眶道,「父親,萬不可為了我連累家裡,其實,女兒說不得是有大造化的。」
駙馬看著乖巧的女兒,安慰,「你別多想,這世上自有公道,他們還不能一手遮天!」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女兒願意加家族犧牲是她懂事,但他們父子幾個卻要將靠女兒嫁一個庸才才能保住事業,那就枉讀聖賢書。
公孫家若真有大造化,屆時想要秋後算帳,他大不了辭官帶著家人去過閒雲野鶴的日子,雖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但這樣的帝王家也不值得他們效力。堂堂後族,想來也不會抓著他們小小的李家不放,畢竟依著公孫家的行事做派,得罪他們的人肯定不會少,李家相比較而言就不值一提了。
☆、第185章一八五
在府中坐立難安的昌華得知駙馬過來,趕緊迎出來,見他面色發沉,心中愧疚,面上發窘,她也是被逼無奈,麗妃娘娘不依不饒,臉色已經很不好看。她如何敢給府上樹這麼個強敵,這才不得已為之。
現在怨她,等十六皇子登基,湯天池不可同日而語,依著大姐兒的身份,也不算辱沒了,女人不就盼著夫榮妻貴。昌華越想越覺得有了幾分底氣。
揮手讓上茶的丫鬟下去,不等駙馬發問,昌華便把自己那一套理由迫不及待的說了出來,「湯天池也不知怎麼的瞧上了大姐兒,進宮求了麗妃娘娘,娘娘三番兩次與我提。我雖捨不得,但是你也知道麗妃如何得寵,他們公孫家又權勢滔天,咱們李家總歸根基尚淺,言哥兒寶哥兒日後都要入仕,若是得罪了他們,可怎生是好?
如今是委屈了大姐兒,不過早先湯天池家裡管得鬆了一些,遂有些不懂事,卻也是世家子都有的毛病,成家之後,也就長進了。」
若非公孫家勢大,她如何會這樣進退兩難,得罪了麗妃,不止她落不到好,難道李家就能得到好處。她明知道麗妃囂張跋扈,卻還是去親近,七分為了自己,三分為的也是李家。
駙馬這麼不上不下的待在翰林院,她幾次和重華提了,都不見有結果。
如今更是因為林延意的事情,姐妹之間生了隔閡,連親事這層聯繫都斷了,重華更不會替駙馬走官。
莫馨蕊的親事,重華應了不會撒手不管,也送來幾個人選,只是這人選,昌華想起林瑾衡定的姚以安,周穎許的秦臻。心裡的不平怎麼都壓不住,同是郡主,怎麼境況就如此天差地別,女兒什麼都低林瑾衡和周穎一頭,日後,她的孫輩也會低他們一頭,一代又一代永遠低人一等,難道她的子孫後代只能仰人鼻息,生來就不如人嗎?
她絕不能讓女兒如她一般一輩子活在別人的陰影下!遂才費盡心思的巴結麗妃。
駙馬怔怔然看著昌華,便是早先知道昌華做了那等事,卻也想不到她能說出這樣一番厚顏無恥的話來。
昌華被駙馬看的渾身不自在,小聲喊了一聲,「駙馬!?」
「那公主為何要偷跟帖,既然您覺得這門親事並無大礙,為何不直接和我說,反而要偷庚帖。畢竟公主苦心孤詣都是為了李家,不是嗎?」駙馬尾音上揚。
一連兩個偷字,讓昌華臉火辣辣的疼,不自然的撇過頭,默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我也是無法,你的脾氣……我怕你和公孫家硬碰硬,最終受罪的還不是咱們。」昌華拿帕子捂著臉哭,「這湯天池認定了要大姐兒,皇后和麗妃都找了我,我能怎麼辦?」為了增加說服力,昌華把皇后也扯了進來,就想讓駙馬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若可以,她也不想把李姑娘嫁給湯天池,她怎麼會想到麗妃居然會拿出這樣一個聯姻人選來,麗妃咄咄逼人,她真的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的。
駙馬的臉色越來越沉,幾乎能滴下水來,勉強按捺住滔天怒火,「我怎麼恍惚聽人說,湯天池一開始是想做丹陽郡馬的。」
昌華臉色大變,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厲聲厲色道,「一派胡言,蕊兒名聲豈容他敗壞。他是什麼身份,怎麼敢有這非分之想。」昌華整顆心都慌了起來,外面要是有了這種傳言,最後又是李姑娘嫁到湯家,別人怎麼看她們母女。
若讓駙馬知道湯天池一開始想娶的是莫馨蕊,後來退而求其次才選了李姑娘。昌華不敢想結果,慌亂的解釋,「你肯定聽錯了,定是愛搬弄口舌之輩造謠生事,湯家怎麼會有這想法!」
其實論理,駙馬的確不會知道,起碼不會現在就知道,但是總有意外發生不是,重華將事情給駙馬說了個透。
便是沒有重華告訴駙馬,駙馬花點時間精力打聽到也不難。湯天池大庭廣眾之下,自然不敢說要做郡馬這種混帳話,但是酒酣之際少不得帶了幾句出來,就被他身邊的狐朋狗友聽了去,一些完全當醉話置之腦後。另一些卻放在了心上,回去和家人便提了,他們雖然混帳,政治敏銳卻還殘留幾分,早就在心裡想了九曲十八彎,就伸著脖子看風向。
道不同心不相為謀,李家子弟和這些紈絝子弟沒交情,加上李家根基淺,遂至今還沒聽到這流言。
駙馬如今也明白為何這陣子昌華寢食難安了,他問過,昌華卻顧左右而言他,想來她正是被麗妃逼迫的緣故。
出了這樣的大事,昌華都不曾和他提過一句,二人可是夫妻。又想起她不聲不吭就偷了女兒的庚帖交給湯家。
駙馬苦笑,他們真的是夫妻嗎?
昌華想用他的女兒攀附貴人,是他不能容忍的。讓他的女兒替莫馨蕊擋煞更是他不能容忍的。將心比心,他要是用莫馨蕊去換前程,昌華非得殺了他。
他殺不了昌華,那是堂堂長公主,他還不敢!
面對色厲內荏的昌華,駙馬疲憊的嘆了一口氣,站起來然後突然跪下道,「請公主休夫!微臣配不上您。」
女兒婚事如果就這樣成了定局,昌華嘗到甜頭會不會故技重施拿他其他兒女的親事鋪路,駙馬不敢賭。哪怕是莫馨蕊也不過是她往上爬的工具罷了,只是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所以慎之又慎。換成他的女兒,就可以隨便了。
昌華她已經被權勢迷了心竅,為了榮華富貴,可以不擇手段,駙馬不敢和她坐在一條船上,遲早會沉的。好在他還有上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