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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50:24 作者: 緩歸矣
「十三表妹選了哪些課程?」
「除了禮和書外,還選了御、射、琴、畫、茶,聽聞這閨學的課程還是楊表姐想出來的?」林瑾衡面上一派好奇的問道。
「不過是沒事琢磨出來的,想著各位姐妹總是各有愛好,這樣大家都能各學所需,而且能夠勞逸結合,想來學習也能事倍功半,這也是外祖母憐惜,由著我胡鬧。」楊婉月語氣謙和。
林瑾衡贊道:「表姐真聰明!」這倒是真心,她也是四年制大學混出來的,就從來沒想過可以把大學制度搬過來。
「當不得妹妹誇讚,不過是好運罷了。」楊婉月柔聲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大廳內,尚未到上課的時間,廳內卻是坐了好些位姑娘。各位姑娘都在大廳里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
一番禮見之後,九姑娘見林瑾衡穿著交領右衽的襦裙,白底紅紋的短衣,配著黑底紅紋的腰帶和紅色的宮絛,尤其是那件繡著金線的紅裙心中大樂,熱情地上前挽著林瑾衡道:「衡妹妹第一次來學堂,我帶你過去。」因著大姑娘的關係,兩人關係比旁人熟悉上幾分。
林瑾衡從善如流,她初來乍到有人帶路最好不過:「謝過九姐姐。」
「我們姐妹之間這樣客氣就是見怪了,衡妹妹選了哪些課程?」
「御、射、琴、畫、茶。」如果可以她都不想來閨學,重華長公主給她延請的師傅只會比閨學的好。可是重華長公主覺得她性子太過憊懶孤僻,在福建一個手帕交都沒有,於是便把她打包送到了閨學。
天地良心,不是她孤僻,只是她跟六七歲的孩子沒話講,大一點的覺得跟她沒話講。
八姑娘進來就見九姑娘和林瑾衡手挽著手,親近的模樣。又被林瑾衡那一身紅閃了眼,眾位姑娘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皆有,唯獨林瑾衡那一身紅,別樣的顯眼。
不禁想起自己手上那匹粉紅色的月菱紗,紅色的那匹還有她的暖玉都被林瑾衡拿走。八姑娘這心就跟在油里煎似的,難受的不行。
不少姑娘都注意到八姑娘來了,她的神色變化也沒有錯過,瞧一眼林瑾衡,再瞧一眼身穿錦繡雙蝶鈿花衫,大紅鳳尾羅裙的八姑娘。拿帕子的拿帕子,低頭的低頭,偏頭的偏頭,嘴角俱是上揚了幾分。
十二姑娘年幼膽大,興味盎然的直視八姑娘,眼裡看好戲的目光是個人都看出來了。
屋子裡陷入安靜,林瑾衡詫異,也是瞧著八姑娘,好像八姑娘來了,大家就變得古怪。
迎著林瑾衡的目光,八姑娘扯起不自然的微笑,「衡妹妹第一次來閨學,有什麼不懂的只管來問我。」
林瑾衡微笑,「謝謝八姐姐。」
八姑娘目光一轉,拿了案几上一塊烏梅糕,「衡妹妹太過客氣了,這是祖母命自己的小廚房特特送過來給我們用的,衡妹妹嘗嘗看,我們府上的糕點吃過的沒有不夸的。」
「謝過八姐好意,只是我用了早膳,吃」林瑾衡的話未完,就見八姑娘手上的烏梅糕脫了手。
「誒呀!」八姑娘驚呼。
九姑娘早有準備,看八姑娘又來這一手,手看似隨便的挽著林瑾衡,卻是選了最好使勁的地方,看情況不妙,輕輕一拉,就把林瑾衡拉出了危險範圍。
同時,寸步不離的芷言眼神一閃,面色慌亂的想把烏梅糕接住,卻是手不穩,打歪了掉落的方向。正巧,可不就是八姑娘的方向。
這烏梅糕是楊婉月想的點子,外面裹了一層兌了烏梅汁的糖絲,雖然黏牙,但是酸酸甜甜,小少爺和小姑娘都極為喜歡。
眾人就見那烏梅糕在八姑娘的裙擺上停了片刻,方緩緩的墜落,帶出一條棕色的痕跡,上面還連著幾縷糖絲。
八姑娘又是一聲驚叫,狠狠的瞪著芷言,揚起手,「你」
「姑娘,可巧,老太太給您做的那件皎紗鳳尾裙就在院子裡,顏色相配,不必回沁芳園,耽誤不了上學。」如歌眼疾手快,握住了八姑娘的手,微微用力,看著八姑娘的眼睛,微不可見的搖頭。
芷言俯下身,惶恐道,「八姑娘贖罪,奴婢並不是有意的。」
「芷言妹妹快起來,我家姑娘豈不知妹妹是護主心切,說來還是我家姑娘不小心在先,這不過都是趕巧了,又怎麼會怪罪你。」這話,由八姑娘來說更妥當,只是如歌深知八姑娘的性子,若是她不硬著頭皮越俎代庖,八姑娘今天就要大大地得罪林瑾衡。她是前幾日老太太特特派到八姑娘身邊照顧,八姑娘出了事,老太太和六太太能剝了她的皮。
八姑娘一腔怒氣在如歌提及老太太的時候,強忍下來,收回手,抿了抿嘴,偏過頭急躁的對如歌道,「還不跟帶我去換衣裳,你要我在這裡出多久的丑。」說完憤恨的瞪了瞪幸災樂禍的十二姑娘,怒氣沖沖地走了。
十二姑娘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哼。一開始大家也不知道八姑娘不喜歡別人穿紅,只是在穿紅衣服的人屢次被八姑娘弄污裙子之後,也都琢磨過味來。十二姑娘心高氣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她奶姐也是如同芷言一般不慎將那點心拍到了八姑娘衣上。
結果……十二姑娘小小的臉上,浮起一絲怨恨,八姑娘親手打了奶姐兩個耳光不夠,還命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脫了褲子杖責,任她怎麼說怎麼罵怎麼求情,那些下人都不停,等姐姐和母親聞訊過來,一切都晚了。沒幾天,奶姐就尋了短見。
想到這裡,十二姑娘對林瑾衡的那點因為八姑娘吃癟而升起好感又淡去了。她的奴婢什麼事情都沒有,而奶姐死了,對外只說暴病而亡,八姑娘只得了一頓申飭,實在是欺人太甚。
八姑娘和十二姑娘的恩怨情仇,林瑾衡不知道,但是八姑娘對她的敵意,她還沒那麼遲鈍,於是林瑾衡覺得莫名其妙。八姑娘不喜歡別人和她一樣穿紅,這種事情林瑾衡當然不知道。八姑娘自覺被林瑾衡奪了地位,她就更不知道了。
「這裡哪裡可以淨手。」林瑾衡指著芷言沾著烏梅汁和糖的手問九姑娘,八姑娘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林瑾衡更願意操心自己的丫鬟。
「讓白霜帶路,先生快來了,我先帶你去學堂。」九姑娘熱心建議,心中狂笑,八姑娘果然沒讓她失望,真是蠢不可及。
林瑾衡點頭,隨著九姑娘往裡走。
林瑾衡第一堂課是書,同窗兩枚,同年的十二姑娘和十四姑娘。國公府對姑娘的教養可見是真的花了心血,不同年紀的姑娘課業不盡相同。先生便有二十餘人,這樣的手筆,豈是一般人家擺的出來。
閨學上午必是書和禮,對於大家閨秀來講,這兩樣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不過是怡情養性罷了。先生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頭,瞧著就是一個嚴謹古板的。雖說男女大防不嚴苛,但是也沒有讓個風華正茂,倜儻風流的青年來教的道理。
嚴先生對插班生林瑾衡的水平很滿意,雖然不像表小姐楊婉月才華橫溢鍾靈敏秀,但是水平比眼下兩個都強。
這就好,林瑾衡身份尊貴,萬一是一塊頑石,左右為難的就是他了。
林瑾衡對自己的文學水平很滿意,她現在寫得一手小楷,拿到現代絕對是要被誇獎的,在古代就只是中流水平。繁體字大致都認全了,簡單的文章也能通讀,生澀隱晦的應該還要幾年。
但是別忘了她之前是個理工科學生,學的還是跟文學一點不搭邊的電子商務,畢業就在網絡公司工作。給她一台電腦,林瑾衡絕對可以給衛國公府做一個美美的官方網站,加個Flash都沒問題,大曆朝頭一份哦。
指望她變成一個神童才女出口成章,硬體是夠了,軟體,恩,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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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的守門婆子遠遠的瞧見一頂軟轎過來,拍一拍身邊的小丫鬟道:「你瞅瞅這是誰來了?」
小丫鬟眼神好,婆子眯眼半天沒瞅清楚的,她早看清楚了,脆聲道:「我看見齊嬤嬤和芷言姐姐了。」守門的第一要素就是認臉,見過一回就得記在腦子裡,這樣才不會出岔子。
婆子一愣,這不是上課的時間,不過現在管不了這個,一推小丫鬟的腦袋:「你不早說。」轎子都要到了,趕忙去向胡媽媽稟報,琅華郡主來了。
老太太把看完的信遞給胡媽媽囑咐她收好:「三妹倒是能趕上妍姐兒的婚禮。」
「當年三小姐就極疼大姑娘,不親眼看著大姑娘出嫁怎麼放心。」胡媽媽是老太太的陪嫁,所以稱陶林氏依舊為三小姐。
老太太笑睨一眼胡媽媽:「你就為她說好話吧!」說是這麼說,但是語氣里並沒有指責的意味,身邊的人替她娘家人說幾句好話有什麼關係。
捧著茶杯自言自語道:「三妹也是個福薄的,沒個哥兒在身邊守著,膝下只有芳姐兒,偏偏妹夫三年前一場風寒去了,芳姐兒的未婚夫也去了,芳姐兒差點沒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