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頁

    但是他的感覺已經截然不同。

    此刻面對那一名病毒夜行者狂濤駭浪般的攻擊，面對著七八個一擁而上的病毒追隨者，他的心境卻是如平湖般波瀾不興。

    雖然手中只剩下一把長刀，可這已經足夠。

    橫擋，豎封，截殺，鎖刀，反盪，架格，錯步，橫移，旋身。

    他就像是一具無比精準冷漠的機器。

    用最簡單的動作，最快的反應，最穩定的平衡牢牢釘死在原地。

    雖然一照面他就被那病毒夜行者給壓著打，每一刻都像是在極度危險的懸崖邊上，隨時有可能粉身碎骨。

    但每一刻他都能奇蹟般化險為夷。

    沒有攻擊，他只能防禦，那病毒夜行者的雙刀揮舞得水潑不進，他的防禦也同樣的水潑不進。

    不對，不是這樣的，慕少安還達不到那種境界，他所能依靠的就是他無比敏銳的六識感知。

    他依靠的是對自身力量的把握，對自身動作的平衡，以及腳步的穩定。

    這些單拿出來每一種都可以被那病毒夜行者秒殺，但合在一處，就變成了礁石，堅不可摧的礁石。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

    汗水無聲流淌，貼身的衣服都在轉眼間被濕透。

    是的，慕少安並不像表面那麼輕鬆。

    那病毒夜行者的攻擊就好像暴風雨之中的王者，他發出震天的怒吼，攜帶著無上的暴怒，力量，震撼和恐懼。

    慕少安則只能算是怒海波濤中的一葉扁舟，他在掙扎，他在反抗，他在試圖扭轉掌控自己的命運。

    這不光是一場技巧上的博弈。

    也不僅僅是敵對陣營仇恨的殺戮。

    更不是簡單的肉體上的對抗！

    這還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廝殺！

    更是命運不屈的咆哮！

    生與死只在一線間。

    但王者只能有一個。

    ……

    刀光劍影之中，外面的世界模糊了，不存在了，慕少安感覺自己就像是泡在了汗水裡，渾身的肌肉都在開始麻木。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他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已經連續消耗空了兩波爆發值。

    但對面那個病毒夜行者的力量似乎無窮無盡，對方的殺意不斷突破極限攀升，他能聽得見對方在靈魂深處的獰笑。

    那傢伙要突破了的感覺。

    真的，這就像是一頭深淵裡的巨獸從沉睡中即將甦醒的感覺。

    在戰鬥中突破。

    這是任何一個武者，任何一個真正的戰士所渴求的，為此他們不惜付出生命代價，這一點無關陣營，無關善惡。

    踏著敵人的屍體，飽飲敵人的熱血進階，那才是無上的榮耀！

    所以此刻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捉對廝殺。

    那個病毒夜行者很高傲。

    慕少安依舊在堅持著，他不想死，他很想爆發，實際上他在每一秒中也在飛快進步，這生死的戰場是這世上最好的課堂，生死相博的敵人就是最好的老師，付出的學費也是最昂貴，那就是生命。

    但他始終無法壓制過對方，他試圖展開的每一次反擊，都被對方用更強大，更精湛，更有力的攻擊給挫敗。

    傳說中的絕地反擊，傳說中的瀕死大爆發，傳說中的越級殺怪，真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那個病毒夜行者同樣也是將慕少安當成了磨刀石，同一個級別的磨刀石。

    「鐺鐺鐺！」

    每一秒鐘，他們手中的長刀就會互相對撞十數次，這種超乎想像的精準對決絕對可以讓旁觀者目瞪口呆，想插手群毆都沒用，完全就跟不上節奏。

    那病毒夜行者能夠做到是因為他的技巧足夠了，所以水到渠成。

    慕少安能夠做到完全憑藉的是他的精神力。

    沒錯，他的精神力已經在開始燃燒，這是他最大的底牌，但他似乎已經無法改變這個命運了。

    這得怎麼說呢，他太倒霉了，換做其他的病毒夜行者，沒準他此刻已經反殺成功，但是他居然碰到了一個即將突破的D級病毒夜行者。

    可是他不恐懼，不害怕，不失望，不後悔，也不埋怨，甚至都無所謂仇恨。

    他並不懼怕死亡，能夠以這樣一場酣暢淋漓的正面對決作為死亡前的盛宴，最終戰死在敵人的長刀之下，這不是屈辱。

    身為戰士，他不在乎什麼雖死猶榮的評價，因為這就是他的歸宿。

    沒有悲傷，沒有喜悅，沒有遺憾。

    他願意坦然面對死亡。

    來吧，砍下我的頭顱，讓我的鮮血在天空中揮灑，讓我的屍體與大地一起腐朽，讓我的靈魂就此毀滅。

    可你總得先殺了我再說。

    時間似乎停滯了。

    死神的鐮刀始終不屑割下慕少安的頭顱，他就在堅持著，沒有半點雜念地堅持著，不再嘗試反擊了，他只在防禦，他也只剩下防禦的力量了，沒準什麼時候一口氣上不來，就是他死亡的那一刻。

    可這一口氣始終還在，一如狂風搖曳的燭火。

    終於慕少安聽到了一聲弓弦震響，羽箭破空，那圍繞著他的暴風雨，那恐怖如山的壓力瞬間一輕，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四五個第七軍團的精銳士兵一陣亂刀就把已經被暗箭偷襲了的那個病毒夜行者分屍斬殺。

    搶人頭搶得毫不客氣。

    原來援軍已經來了，四面八方都是第七軍團的士兵，他們狂呼著，瘋狂地大喊著，萬勝的聲音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