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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44:41 作者: 弱顏
若連守禮真對連葉兒怎樣,連蔓兒那邊也不會袖手旁觀,連守信就沒少受連蔓兒、張氏的囑託去勸說連守禮要對連葉兒好一些。
所以連葉兒就採用這麼一種無聲的方式,給周氏添著堵,周氏空自張牙舞爪,自己生了一肚子的氣,卻拿她沒辦法。
每次說起這個,連葉兒都忍不住要笑,心裡特別的暢快。
連蔓兒也覺得這件事挺好玩。
連葉兒走了沒多久,商寶容就來了。這幾天商寶容天天來,一部分時間是在跨院裡和各村的年輕媳婦和姑娘們在一起做活。而每次來她也必定會來張氏的屋裡坐一坐,跟張氏、吳王氏、趙氏、連枝兒這些人說說話。
見商寶容來了,張氏就很高興,忙讓商寶容上炕坐了。
商寶容愛打扮,烏黑的頭髮編成兩條大辮子盤在頭頂,上面插了兩支簪子,還別了一朵紅色的絨花。上身穿的是桃紅色的窄裉襖,下身是銀紅色的撒花裙子,上炕的時候,不小心還露出兩雙繡著鴛鴦戲水圖案的大紅繡鞋。
因為商寶容,連蔓兒算是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到了什麼是精益求精的三寸金蓮。
一屋子的女眷,而且還都是近親,所以話題也就沒什麼顧忌。商寶容的小腳和漂亮的繡鞋讓連蔓兒驚嘆,也獲得了張氏、趙氏、吳王氏的一致讚美。
連蔓兒認識的纏小腳的女人中,就數商寶容的腳最小,也最漂亮。就是大家公認的漂亮人物蔣氏,比起商寶容都要遜色幾分。當然了,周氏的腳纏的也小,也俊,但是她畢竟年老了,每天只能穿著青色的鞋子,上面也不好繡鮮亮的花樣,跟年輕姑娘們比不了俊俏。
大家閒聊,就問了商寶容。這才知道,商寶容是三歲上就開始纏腳的。當然,因為纏的早,所以過程循序漸進,沒有連芽兒纏腳時候的慘烈。也因為纏的早,小周氏又特別的盡心,所以商寶容的腳纏的極為「俊」。
連芽兒的腳纏的也算小的,但她是「半路修行」,這在嚴苛的「小腳審美」中,是有些不上檔次的,跟商寶容的這種沒法比。
因為大家的詢問,商寶容還詳細說了小周氏是如何伺候她這雙小腳的。
「你娘啊,是真心疼你,稀罕你。」吳王氏就笑道。
認識了商寶容這麼久,連蔓兒最深刻的感覺就是,小周氏對閨女的寵愛和細心。小周氏和周氏真的很像,就在偏疼閨女這方面可算是如出一轍。
這麼心疼自己的閨女,可卻偏偏那麼不待見孫女們。可見,這並不是是否重男輕女,或者重女輕男的問題,而是誰身上掉下來的肉誰心疼的問題。
不得不說,在疼愛閨女這方面,不止這個年代,就算是連蔓兒前世的那個年代,也有太多的人不如小周氏和周氏這樣的女人。
吳王氏又問起小周氏的大閨女,商寶容的大姐的事情。從商寶容的嘴裡,大家才知道商家這些年生活的地方具體叫什麼名字,而商寶容的大姐,就是嫁在了那邊。據商寶容說,是個小鎮,商家大姐嫁的也是個裁fèng,生活過的不錯。
「……我姐成親的時候,都十八歲了。」商寶容一邊繡著鞋墊,一邊說道,「我娘總想著要回來過,就怕把我大姐嫁在那邊,以後就見不著面了。後來實在拖不下去了,才給我大姐定了親。現在還真是從我娘的話上來了,為這事,我娘可沒少傷心。」
「可不是,這麼老遠,要見一回面可不容易。」張氏就點頭道。
大傢伙都跟著唏噓。
連蔓兒卻是心中一動,聽商寶容說的話,小周氏似乎並不樂意在那個地方居住,那麼為什麼當年要千里迢迢的搬遷過去?既然早就打算要回來,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連蔓兒心裡這麼想著,卻並沒有將問題問出口。她還記得,那次在吳家赴席,說到小周氏一家搬回來的事,有人就曾經問過,當初他們為什麼要搬走。
沒人回答那個問題,性子和順的大周氏甚至立刻就岔開了話題。
「你大姐嫁的遠,這是沒辦法了。所以啊,你娘這回可下了決心,得把你給嫁在近邊。」吳王氏就笑道,「妹子,這裡也沒外人,你跟嫂子說說,你想找個啥樣的婆家?」
「是啊,快說說,大傢伙好幫你踅摸踅摸。」張氏也跟著湊趣。
商寶容說話很慡快,幾乎人問什麼,她就說什麼,可說到這個話題,她一個沒出閣的大姑娘,還是害臊了。
「……你們這像是當嫂子的嗎,淨拿我逗樂了。」商寶容微微紅了臉道。
商寶容的這種反應,在姑娘們中,算是潑辣的了。若是靦腆的,早就低了頭,不肯吭聲了,商寶容卻還能和大傢伙玩笑。
也正是因為她這開朗的性格,才會這麼快就和大傢伙都熟悉起來,讓很多人喜歡她。
「這可是正經話,一輩子的大事。嫂子是關心你,才問你的。」大傢伙笑了一會,吳王氏又說道。
「……我也沒啥說的,就聽我爹娘的。」吳王氏這麼說,商寶容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她略忸怩了一會,才開口道。
吳王氏變著法的詢問,商寶容也只有這麼一句話。這個年代,即便是再潑辣的姑娘,也是不好跟人說她要找什麼樣的婆家的。當然了,如果是在自己家裡,被父母詢問,那就得另說著了。
「老姑,你這是繡啥那?」連蔓兒看了眼商寶容手裡的鞋墊,就問道。
「是寶相花,好看不?」商寶容見連蔓兒問,就笑著將鞋墊遞到她跟前,笑著道。
商寶容在鞋墊上,是拿彩線繡的纏枝花卉。張氏對商寶容的誇讚並非虛詞,商寶容的繡工確實非常精緻。
「好看。」連蔓兒就點頭。
「蔓兒,你要稀罕,我也給你繡。你把鞋樣子給我,我再給你繡個荷包。」商寶容就道。
連枝兒在一邊跟吳家玉說話,並沒聽清楚連蔓兒和商寶容說的什麼,她扭過頭來的時候,看見連蔓兒在看商寶容繡的鞋墊,就也將頭湊過來看了看。
「這花繡的可真鮮亮,墊在鞋裡怪可惜的了。」連枝兒也讚嘆道。
「有啥可惜的。」商寶容就笑,「枝兒,你稀罕不,我也給你繡一雙。」
這麼說這話,商寶容也沒忘記吳家玉,又說要給吳家玉繡。
「……太費工夫了。」吳王氏就道,「你們自己個穿的就算了。這個上面,不用繡啥花,就把邊沿好了,再行上幾道,陣腳平整結實就行。」
商寶容手裡拿的鞋墊顯然是給連蔓兒家做的活計,正如吳王氏所說,並不需要在上面繡花。
「那多難看啊,」商寶容說了這麼一句,才意識到吳王氏說話的意思,「我就是……習慣了,好像不繡上點東西,就缺點啥似的。」
「你繡那麼好看,到時候咱自己個留下,可捨不得給那些五大三粗的大兵穿。他們知道啥好賴啊,暖和就行了。」吳王氏就笑道。
「寶容願意繡,就讓她繡。真像你說的,到時候咱們留下自己用。」張氏就笑道。她早就發現商寶容在鞋墊上繡花了,不只是鞋墊,商寶容fèng制的護膝上,也繡了花,而且還都不是簡單的花樣,都是很費工夫的花樣,繡的還非常精緻。
第八百五十三章決斷
商寶容在護膝和鞋墊上繡花的事,連蔓兒和張氏早就看到了。跨院裡的年輕媳婦和姑娘們,做的都是裁剪的活計。商寶容在跨院的時候,也和那些媳婦、姑娘們一樣。而後院裡,張氏、連蔓兒她們做的都是fèng制的活計。娘兒兩個特別給沈六做的護膝等物,不僅材質不同,也格外的精細。
商寶容還曾經問起了,連蔓兒和張氏當然不會告訴她是專門做給沈六的,只另外指了一件事情瞞了過去。
除了每天會到跨院幫著裁剪之外,商寶容還另外要了些活計說拿回家去做。而每次她到後院來的時候,就會帶上這些活計,跟連蔓兒、張氏她們搭伴著做。
連蔓兒和張氏背地裡還說起過這件事。
連蔓兒有時候覺得張氏溺愛子女,其實,仔細考究,那並不是溺愛,而是寬容。張氏就是這麼一個寬容的人,不只是對待自己的子女寬容,對待他人也同樣的寬容。
對商寶容繡花這件事,張氏的意思就當沒看見,隨商寶容去。
「咱這也不缺人手,本來也不指望她頂一個人做活計,人家也不要工錢啥的。年輕的姑娘,愛個俏,她稀罕做啥樣就做啥樣吧。她做的那些,最後她愛自己留著就自己留著,她要是不留,咱就留下。」張氏對連蔓兒如是說道。
說白了,就沒當商寶容是請來幫忙的,就當是一個小孩子跟著來湊熱鬧玩的,很縱容的姿態。
不過張氏倒是也清楚,不好把那麼精緻的繡花的東西混在大傢伙做的活計裡面往邊城送。
連蔓兒心裡不是很認同,不過也沒說什麼。今天她還是忍不住給商寶容「提了個醒兒」,而吳王氏最乖覺不過,立刻就接了連蔓兒的話茬,更明白地提點了商寶容兩句。
對待這麼個特殊身份的商寶容,也就只能做到這樣了。
「我、我就是習慣了,手……,這個繡完,我就不繡了。」大傢伙這樣說。商寶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道。
「我知道,這個叫做技癢。」吳王氏就笑道,「這還是我跟我們枝兒學的書上的詞兒。」
「枝兒還讀書識字啊?」商寶容就問道。
話題就此岔開。誰也沒再提繡花的事。
晌午跟前,連葉兒從老宅回來了。
「葉兒,上炕坐。」連蔓兒招呼連葉兒,因為商寶容在場,她沒有立刻就向連葉兒詢問老宅的事。
連葉兒也看見了商寶容,也猶豫著沒有像往常那樣進屋就開口。
「咋樣,那邊的事嘮好了沒?」還是張氏開口問道。
商懷德和小周氏一家是老宅的常客,就算是連老爺子沒請商懷德做來人,幫著說和這件事,他們也應該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所以有些事倒是不用非要背著商寶容才能說。
「我也不知道算嘮好了,還是沒嘮好。」連葉兒就道。「我就是看那邊要吃飯了,我就回來了。……我三姨夫爺也在老宅幫著說和。」
連葉兒說著話,偷偷地給連蔓兒使了個眼色。
連蔓兒就明白了,商懷德不請自到,也去老宅做了來人。
想起連老爺子隱隱透漏出來的對商懷德的微妙情緒,連蔓兒覺得這件事情,還真就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