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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44:41 作者: 弱顏
    「四叔,咱還是說正事。」四郎看也不看周氏,繼續對連守信說道。

    不得不說,四郎對付周氏的這一招很聰明。

    周氏胡攪蠻纏的本領,一家人早就都領教過。如果搭理周氏,順著她的話茬,就會被周氏牽著鼻子走,帶偏四萬八千里,而本來的正題……要怎樣對付連蘭兒則會被完全忽略,最後不了了之。

    「對,這個是大事。」連守義也附和道,還頗為得意地看了四郎一眼,四叔是在自得於自己生的兒子是這麼的聰明。「老四,這前因後果的,你也都知道了。該咋辦,你發個話,我們來出力!」

    連守信的心裡,是略偏向周氏的。但是對於周氏的胡攪蠻纏,他卻不想太縱容,因此,也就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周氏。

    「爹,你說說吧,我聽你老的。」連守信就對連老爺子說道。

    連蔓兒在旁微微的點頭,她覺得連守信這麼做的對,非常的理智。老宅的事情,決策權還是要交給連老爺子。而對於這件事,連老爺子會怎麼處理,從連老爺子的性格和一貫行事的習慣上,就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

    「老四,這個事到底咋回事還不一定那。」周氏就有些著急,也不哭嚎了,「那天你沒來,老王家那一家子,看著話不咋多,可那幾口人眼睛裡都有活。一看就都不好鬥,那姑娘看著就心高。我看是沒看上咱,要不當場這事就能定下來。」

    「你大姐她不能做這樣的事,再說了,要不是老二他們先壞人家銀鎖的名聲,哪能有後來的事。」周氏說到這,還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何氏一眼。「不管咋說,你們一奶同胞,啥時候你都得念這個情。我和你爹都還在那。」

    「咱老連家不是那不講理,仗勢欺人的人家!」

    周氏的態度很明確,不管怎樣,不能動連蘭兒。

    「咱跟人家講這個情,人家跟咱講嗎?」四郎冷冷地道,「老連家人,得著別人啥好處了,偏著別人說話。往後是在老連家炕頭上養老,還是往老羅家炕上頭去養老?」

    出於某種微妙的、趨吉避凶的心態,周氏一直迴避和四郎直接衝突。但是四郎幾次三番指摘她,她的脾氣,又哪裡是能夠一忍再忍的。

    「你個小王八犢子,我沒跟你說話。我在我自己的炕頭上養老,啥時候我也沒指望你。往後,我掉井裡了,死了沒人埋,丟陽溝里,也用不著你!」

    「你個毛都沒長齊的狗屁玩意兒,你還敢跟我嗆嗆!我有兒子,有你沒你,跟我都沒啥!別說你了,就算沒了你爹,我還有三個兒子。到啥時候,我都落不到你手裡!」

    周氏指著四郎,瞪著眼睛罵道。

    「你有能耐,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小腿子打折了你的。讓別人蹲大獄,第一個就讓你去蹲大獄!」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周氏索性也放開了。

    「你們還都別蹦躂。」周氏又指著連守義和何氏,「你們打量現在過的是誰的日子,就憑你們幾口人,你們擎等著喝西北風去。你們現在,都過的是我和你爹的日子!你們得瑟個啥,真把我惹急眼了,大棒子打你們出去,你們要飯,都找不到門!」

    屋子裡頭立刻鴉雀無聲,連蔓兒和連葉兒兩個交換了一個眼色。周氏這些年能夠將一眾兒子媳婦拿捏在手裡,豈是個容易相與的。

    周氏不是一般人,周氏是個惹不得的人物。

    當然,這是相對於老宅的一眾人來說的。

    被逼急了,周氏就這樣揭開了老宅如今的真相。連老爺子那邊連連咳嗽,老爺子為人較為含蓄,也比周氏更加的精明。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卻是不好拿出來說。

    再看地下眾人,因為周氏這話是針對連守義這股人說的,因此連守仁、連繼祖幾個都沒有在意,而連守義這幾口人的表現,就很有意思了。

    何氏滿不在乎,似乎根本就沒聽見周氏的話,或者她聽見了,但是她並不在意。而連守義的臉上先是變了顏色,不過緊接下來,就恢復如常,還吊兒郎當地晃起了腿,似乎對周氏的話也不在意。

    而四郎……,四郎很快地別開臉,不過連蔓兒還是看見了他眼中閃過的慍怒和恨意。

    「……人啊,做事不能就憑著一股氣,得三思而後行。」連老爺子終於慢悠悠地開了口,「我不是向著外人說話。啥打板子、下大獄,這個話就過了。別說這人還是你們大姐,就是別人,咱也不能這麼幹。」

    「老四,你說我說的對不對?」說完,連老爺子就問連守信道。

    「爹,你老接著說。」連守信極恭敬地道。

    「你是做大事的人,明白這個道理。估計要是五郎在這,也得贊成我這句話。」連老爺子就點頭道。

    「爺,那這個事,就這麼算了咋地?」四郎扭回頭來,兩眼通紅地道。

    第八百四十七章撕破臉

    四郎的樣子,顯然不會善罷甘休。

    連蔓兒不由得看向連老爺子,她看的出來,連老爺子此時是非常的為難。能不為難嗎,連蔓兒想,四郎可不像她們,被連老爺子用大道理勸說勸說,再用家族、親情打動打動,就會「懂事」地委曲求全的。

    連老爺子要怎樣處理這件事那,連蔓兒還真是很想知道。

    「哪能就這麼算了。」連老爺子幾乎是想也不想地道,「明天我就找人給城裡送信兒,讓你大姑來一趟。我好好問問她。」

    「這是還用問,除了他,沒有別人。」連守義馬上就道,「就算把她叫來了,問了她,她能承認?問了也是白問。」

    連守義這話也不無道理。即便事情真的是連蘭兒做的,她也絕不可能承認。

    「不用等明天,現在我和我爹就進城。」四郎的眼睛還是通紅的,兩手在袖內握著拳頭,一字一句地道。

    「對,我們現在就進城,去好好問問她。」連守義立刻應和道。

    「俺也去。」何氏也道。

    連守義和何氏說著話,就站起身,似乎是打算立刻就要和四郎動身一起去錦陽縣城找連蘭兒。

    「你們幹啥去,你們幹啥去,出了這門,你們就都別回來了!」周氏忙就道。

    「都給我站下!」連老爺子也急忙阻止,「都先別著急,眼瞅著這天都快黑了,不在這一會上。……咱先好好嘮嘮。」

    在老連家,要說武力值,就數連守義這一股人最高。而老連家自來就有動嘴不動手的習慣,但在這方面,連守義這一股人又屬於異類。他們不僅武力值高,而且也喜歡動手。

    如果這個時候讓連守義、何氏和四郎進城去,找到了連蘭兒,事情肯定不會善了。他們這根本就不是去詢問連蘭兒,而是直接去找連蘭兒算帳。

    而這個算帳,當然不會是斯斯文文的問話,甚至不會止於打嘴仗。這幾個人去了。肯定會先動手打人、砸了連蘭兒的家和鋪子,然後才可能說別的事。

    連老爺子和周氏就是看出來這一點,才急著要攔住他們。周氏是心知大閨女一家子加在一起,都不是連守義這幾口人的對手,而連老爺子,則更多的是想息事寧人。如果自家兒子去打了自家閨女、姑爺,手足相殘,這是不符合老連家傳統的事情,老連家的臉可就更丟的大發了。而且連老爺子本身是很厭惡這種打砸的行為的,這種粗鄙的行為,不符合老連家的門風。

    連老爺子從來不贊成用暴力來解決問題,更不能容忍自家人手足相殘。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讓事情到此為止。

    「我們就去找她問問,這還不讓我們去!你們二老到底想咋樣,就想讓我們吃了這個啞巴虧?胳膊肘沒這麼往外拐的,四郎在你們眼睛裡算個啥?」連守義不滿地道。

    「……再咋地看不上四郎。他也是老連家的種,接續老連家的香菸,往後給你們二老上墳的。偏心閨女,閨女能發送你們,那姑爺、外孫啥的,以後能給你們上墳燒紙?」何氏也指手畫腳地道。

    何氏的話說的不好聽,周氏立刻就朝她呸了一口。

    「我就知道,你個黑心尖兒,爛下水的喪門星,你巴不得的我們老兩口子早點死了,你就樂了。……我不用你們給我上墳、燒紙!我還有三個兒子,好幾個孫子,不缺你們!有能耐,你們就把我扔陽溝里,讓我餵狗。」

    周氏這樣罵,連守義和何氏還沒怎樣,四郎卻緩緩扭過頭來,眯著眼睛,狠狠地掃了周氏一眼。

    「你少說兩句那用不著的。」連老爺子給周氏使了個眼色,嘴裡不輕不重地訓斥了一句。這種時候,周氏反覆說這樣的話,不給人留一點的餘地,將連守義幾口人給逼到牆角,是很不明智的。

    不知道是連老爺子的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四郎的眼神過於兇狠,將周氏給鎮住了,周氏竟真的住了嘴。

    其實,周氏一直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可以本能地分辨出來什麼是真正的惡意,什麼是真正的危險,並趨吉避凶。

    「不是不讓你們去,是咱大傢伙先商量個章程出來。」連老爺子又對連守義、何氏和四郎道,語氣頗為柔和,然後又問連守信,「老四,你說是不是?」

    連守信含糊地應了一句,態度頗為曖昧不明。

    連守義、何氏和四郎一臉的不服氣,不過最終還是坐了回去。

    連老爺子就讓蔣氏給大傢伙都上茶水,還將連蔓兒帶來的點心打開,讓蔣氏分給大傢伙吃。連蔓兒在旁邊見了,心裡明白,連老爺子這是想讓連守義幾口人情緒安定一些,好能聽得進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四郎親事黃了,是挺可惜。可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黃了,咱就再接著找,找個比這個還好的。婚姻這個事,靠的就是個緣分。沒緣分,再咋地都成不了。要是緣分到了,不用你咋地,那事情自自然然就成了。」

    等大家都喝上了茶水,吃上了點心,連老爺子這才慢條斯理、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坐這個炕頭上,沒有不向著我自己的兒孫,向著外人的,可這凡事,都得講個理。剛才那媒婆子說話,沒根沒蔓兒的,媒婆子那兩片嘴,說話都帶著水分。咱要是一股火,就找上他大姑,一家人鬧起來,讓別人看笑話。」

    「這事不能這麼完,真要是他大姑辦的這個事,我就不讓她。……就是大傢伙都緩緩,彆氣頭上做了啥,把這兄弟姐妹的感情給傷了,到時候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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