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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44:41 作者: 弱顏
羅小燕表態表的十分堅決。
雖然有些直接和粗陋。這個態度卻是連蔓兒所期望的。莊戶人家,說話做事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有時候太過文縐縐的,反而讓人不待見。
「二嫂你可別這樣。」連蔓兒就笑道,「我們能讓二嫂幹啥,二嫂只要把日子過好了,我們就高興了。」
以後有些事情,勢必要讓二郎和羅小燕,尤其是羅小燕承擔起來,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那些事情,說到底還是二郎和羅小燕的本分。
雖是本分,但做好了,可以為連蔓兒一家減輕許多的煩惱。所以,現在才要籠絡住羅小燕。
「聽說,二郎他娘上你們家去了?」張氏就問羅小燕道。
「嗯哪。」羅小燕點頭道。
羅家村跟三十里營子離著十幾里地,但是這樣的距離,對於莊戶人家的一雙腳來說,是不算什麼的。一天就是走上幾個來回,都輕鬆的很。
老宅里,連老爺子和周氏對兒孫們的約束依舊嚴格,但是他們說話卻遠沒有過去那麼管用。連守仁一股人原本在城鎮生活,如今回到村里,都極少出院門。可連守義那一股人就完全不一樣。
連守義和何氏都是愛到處串門子的人,以前怕連老爺子和周氏,還要偷摸溜出去,如今卻是漸漸地放開了。他們甚至不再拘於三十里營子,別的村也去。
自打知道羅小燕給連枝兒添妝上了重禮,何氏先後就往羅小燕家去了兩趟。連吃帶喝,還管羅小燕要東西。
這些,都是張氏聽別人說起的,羅小燕並沒有再她跟前提起過。
「有啥委屈,你就跟四嬸說說。家裡人都啥樣,四嬸心裡都清楚。」張氏輕輕嘆了口氣,對羅小燕道。
「四嬸,俺是個實在人,有啥說啥。委屈啥的,俺……咱這十里八村,誰都知道誰咋樣,俺跟二郎成親的時候,俺就知道公公婆婆的脾氣和秉性。俺不說啥委屈不委屈的,俺跟二郎成親,俺就認了。」羅小燕臉上的表情平平板板,語氣也沒有什麼起伏。
連蔓兒在旁邊目光微轉,如果羅小燕說的是心裡話,那麼她就又要重新看待羅小燕了。
不矯情,平實地承擔自己的選擇所產生的後果而不去抱怨,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相當優秀的品質。
這樣的羅小燕是招連蔓兒待見的,而且,這樣的羅小燕也將會是承擔那些事的合適人選。
「你這孩子實在,四嬸也跟你說幾句實在話。你婆婆那個人,就是那個脾氣。你們做兒子媳婦的,該盡的孝道要盡,可也不用啥都順著她,那樣就沒頭兒了。」張氏就道,「有的事,你不方便跟別人說,跟四嬸說說沒啥,也別都憋在心裡。」
張氏這是極貼心的話,一般人在張氏這個位置都不會這樣說。羅小燕與張氏接觸了幾次,對張氏的脾性已經有所了解。她一開始就存了要求人辦事的心思,難免處處小心、心中惴惴。張氏卻待她極好,這讓羅小燕對張氏生了親近之心。
羅小燕就向張氏敘說起何氏去他家索要東西的事情來。
「……家裡也沒啥好飯菜,就是四嬸那天從席上給折下來的菜。俺家都不大捨得吃,就每天給二郎熱點,小鷹和小雀也跟著吃一點。……都熱了給她吃,她還不夠,俺把碗架子開了給她看,裡面啥也沒了,她才不說啥了。……實在沒東西給她拿,就還有四嬸送的大紅焦布,還有幾尺,想留著明年做衣裳的,扯了一半給她。」
「罵俺死硬,靠著婆家,就顧著娘家。還說俺是看不上她,就知道巴結有錢的四叔、四嬸啥的。」
張氏只有嘆氣搖頭,何氏這樣的作為並不讓人意外。而羅小燕敘說的還有所保留,其實張氏聽來的,何氏那天鬧的可比羅小燕說的過分多了。
「你不用太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你們該做的做了,大傢伙都有眼睛,都看著的。」張氏勸慰羅小燕道。
「嗯,俺知道。」羅小燕點頭道。
因為要急著回家商量羅小鷹工作的事,羅小燕又坐了一會,就告辭走了。
連蔓兒一家在吃晚飯的時候,就又說起二郎和羅小燕的事情來。
「……二郎給她一家扛長活,她嘴上不說,心裡還是發虛,沒看對二郎他娘那麼讓著嗎。」張氏說道。
「心裡發虛就對了。」連守信就道,「我看她不只心裡發虛,還得懼著咱們,這也有關係。」
連守信這一股與連守義那一股人的關係不算好,但畢竟是兄弟。而且,大家都知道,連守信和張氏自己孝順,也相當的看重孝道。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或者說是上行下效。一個地方,有勢力的士紳是怎樣的人品和行事,對當地的民風是會有影響的。潛移默化,移風易俗。
「這多虧住的遠點,要是在一個村,不知道會咋樣。」連蔓兒就道。
「那二郎他娘就能長在羅家。」張氏道。
張氏這麼說,一家人就都想到了何氏那個愛串門,而且屁股特別沉的脾性,連蔓兒的腦海里更閃現出何氏屁股上長出一條樹根來,直紮根到人家炕里去,拔也拔不出來的情景,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屁股沉,是三十里營子的莊戶人家的鄉村土語,大概意思是去別人家串門,喜歡久坐,不願意離開。
「不知道他們會選哪份工?」五郎就道。
「這還真說不準。」連蔓兒想了想,也無法做出判斷,「明天就知道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二郎和羅小燕帶著羅小鷹就又來了。
「俺們回去,跟俺爹娘俺們商量了一宿,俺爹娘說,小鷹幹啥都行,就讓四叔、四嬸給俺們做這個主。」羅小燕如是說道。
「……還是得你們自己個拿主意,小鷹這個孩子,我接觸的不多。你們自己家人,知道他的脾性,看他適合幹啥就幹啥。」連守信就道。
羅小燕這個時候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算是不簡單了,羅小燕算得上是一個聰明人。
「那、那四叔要是這麼說,俺們就沒身沉一回。……就讓小鷹也去大車店吧。」羅小燕就道。顯然,羅家商量的結果是這一個。
「行。」連守信痛快地點了頭,就打發了羅小燕去見張氏。
「二郎,你跟四叔說說。你小舅子選去大車店,你、你媳婦,還有你老丈人他們,是咋考量的?」之後,連守信又將羅小鷹給支開,單獨向二郎問道。
「……城裡差事不好干,那人都精。大車店人來人往,啥人都有。咱莊戶人家,心眼都實。我這個人,四叔你也知道,我就有把子力氣,我心眼沒那麼靈。小鷹年紀小,沒在外頭幹過活,他也實心眼,可比我靈透。我們倆在一塊,能相互照應,家裡頭也放心。」二郎就向連守信道。
「哦。」連守信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二郎。
「其實,紙紮鋪子的活計不錯。」連守信沉默了一會,才又道,「風吹不著,日曬不著,也不用下大力氣,學成了就是一門手藝。大富貴不敢說,過日子多少是個保障……」
紙紮鋪子那個活計,是連蔓兒一家特意為羅小鷹挑選的。
第七百八十一章人情
聽了連守信的話,二郎明顯就有些局促不安。二郎有些木訥,不善言辭,也不是十分的聰明,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懂得人情世故。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是能分的清楚的。
連守信和張氏對他都是沒話說的。連守信一家在有了能力之後,幫他找活計,對他的各種關照,他心裡都有數。憑良心說,一開始來找連守信幫忙,他都是奓著膽子來的。因為除了那一層叔侄關係之外,他從未對連守信這一家有過任何的幫助。
這還不算,還有連守信從老宅里分出來前後發生的那些事情。他的親爹娘對他這個四叔是怎樣的,他也都看在眼裡。
他並沒有任何底氣來要求連守信幫他。
可他還是來了,那真是實在沒辦法了,總想著怎樣都得試一試。在這個世上,也就是這個分家出來的四叔能夠幫助他。而且,這個四叔的品性他也知道,是心軟、心善的人。
如果不是不得已,如果不是因為知道連守信和張氏都心善,他是無論如何不敢登門的。
而結果,也證明他來對了,他的每一次求助都沒有落空。連守信這一家不計前嫌地幫助了他,而且這種幫助,還不是那種糙糙的應付。連守信這一家人在很認真的為他打算,不是一時一事,而是長遠的打算。
這是他親爹親娘都做不到的事情。他的親爹親娘,一門心思地算計著想從他這裡得到更多的東西。而連守信這位四叔,卻是不計回報地為了他在打算。
而他能為連守信這位四叔做什麼那?連守信根本就沒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現在,連守信不僅為他做出了長遠的打算,還因為他的緣故,為羅小鷹也設想的這麼周到。
二郎的局促不安,是因為感動,也因為愧疚。
「四、四叔……」二郎磕磕巴巴地開口道,「沒選紙紮鋪子的活,也不是嫌那個活不好。二妞妞她娘,還有老羅家也知道,四叔給找的活,那就不可能有不好的。別人搶破腦袋,那都搶不著。」
連守信沒說話,只是看著二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將羅小燕和羅小鷹姐弟倆都支開,單獨和二郎說話,就是想聽二郎說些真話。
二郎的性格,連守信還是了解的。二郎老實、肯干,但是他沒主意,而且一貫是娶了媳婦之後,就啥都聽媳婦的了。偏偏二郎先後娶的兩個媳婦,都是特別有主意的。所以,成親之後的二郎,他的話,就不能當做是他自己的話來聽,那肯定是被媳婦授意說的,或者是被媳婦影響著說的。
作為二郎的四叔,連守信希望二郎能立起來,做一家之主。別媳婦說啥是啥。他曾經把這個想法跟張氏和幾個孩子嘮叨過,結果被幾個孩子給嘲笑了。就是張氏,也讓他趁早熄了這個念頭。因為大傢伙都認為,二郎就是這個性格,他改不了的。
那麼,即便二郎不能做一家之主,起碼連守信還是希望,二郎在他的面前,能夠表達表達自己的真正想法,說幾句真心話,而不是總做羅家的嘴。
「……差不多一宿沒睡覺,就是嘮這個事。……跟我一起去大車店做夥計,能相互照應。小鷹那孩子,長這麼大,就沒出過啥門,老羅家就這一個兒子。……四叔給我找的活,那肯定是最好的,跟著我,以後肯定啥啥都好。」二郎就跟連守信說了羅家是怎麼商量這件事,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