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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44:41 作者: 弱顏
    「你自己也說了。在太倉,好些事,還是你給出的主意。現在你好好的站在這,你還有什麼好說嘴的?」連蔓兒又對趙秀娥道,然後一轉頭,就看見二郎從上房屋裡出來了。

    「二郎哥。你說句話吧。」五郎就問二郎。

    連老爺子已經開口說要休了趙秀娥了,不過,五郎還是要問一聲二郎的意見。

    「讓她走。」二郎看了一眼趙秀娥,隨即就將頭扭開了。「讓她走,我不追究她。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妞妞她別想帶走。」

    話沒說完,二郎的聲音就有些哽咽。

    連蔓兒就聽明白了,二郎不追究趙秀娥沒和他了斷,就跟了姓趙的商人的事,但同時,也對趙秀娥死了心。不死心也沒法子吧,趙秀娥這都帶人打上門來了,擺明了絕對不會再和他過了。

    不得不說,二郎對趙秀娥,還真是有情有義。

    連蔓兒就轉過頭來看趙秀娥。

    趙秀娥的眼睛輕蔑地掃過二郎身上,從鼻孔里哼了一聲。

    趙秀娥並不領二郎的情,而且,還對二郎很鄙視。

    連蔓兒和五郎就交換了一個眼色,二郎說不計較那件事,她們也不想多管,但是趙秀娥帶人來鬧這件事,卻不能不計較。

    「二郎哥厚道,放你一條生路。不過,今天你打上門來這件事,不能善了。」五郎就對趙秀娥道,「凡事大不過一個理字。咱們三十里營子,不是你姓趙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與其是說三十里營子,不如說是連家,但五郎卻不肯這麼說,正如進門之後,五郎並不捆趙秀娥。

    連蔓兒暗暗點頭,五郎年紀不大,又心性善良平和,因此做事手段未免不夠狠辣。但其聰慧和機變卻勝過常人,再加上做事一板一眼,經過磨練,以後必成大器。

    五郎就讓人將趙秀娥給捆起來,與她帶來的那些人一起,都送去縣衙。

    「拿我的帖子,送去縣衙。」

    趙秀娥似乎是有些忌憚五郎、連蔓兒,不敢像剛才對著連守仁、連守義那樣撒潑,不過見人過來綁她,也是又掙扎又吵嚷。

    「……不講理,仗勢欺人……」

    「你還不知道你犯的是啥罪過?你在縣城的一舉一動,我們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用仗勢欺人,就你做下的事,死幾次你都不冤。就是二郎哥他說不追究,我們誰說一句話,你也活不成。」

    聽五郎這樣說,趙秀娥先是一愣,接著又繼續掙紮起來。

    「你也別指望你那位趙大官人,他應該也不知道,你回來會這麼幹。……他不過是個商人,要捐官還沒捐到手吧。就算他真是個官,這錦陽縣裡,也不是他能擺布的。」五郎又道。

    趙秀娥這下不掙扎了,臉上再次出現了驚慌的神色。

    連蔓兒在旁看見了,不由得暗笑。他們既然知道趙秀娥跟了那位「趙大官人」,在注意兩人行蹤的同時,不可能不仔細探尋這「趙大官人」的底細。

    趙秀娥確實是很精明、強悍的女人,但她的缺點是太過自信,又將別人都瞧的太扁了。高估自己與低估別人,占了其中任何一條,都非常不妙,何況趙秀娥還將這兩條都給占了。

    「老實點,我們可沒我們大爺那麼斯文、好說話。誰敢鬧騰,我們可不客氣。到時候,這臉可就丟大發了。你們現在丟臉,丟的不是連家的臉,丟的可是你們那位主的臉。讓他知道你們誰丟了他的臉,你們回去就有好日子過了。」

    韓忠一邊大聲說著話,一邊帶著人將趙秀娥等人推搡了出去。

    趙秀娥不僅沒再掙扎,連話也不說了,只是垂著頭,自己走的飛快。

    連蔓兒看了一眼趙秀娥的背影,就又想起小福打聽來的消息。那位趙大官人,雖然頗有些家財,但是為人處世一直還算中規中矩,不過身邊帶了趙秀娥,就張揚了起來,帶了些趙秀娥的做派。

    這邊打發了趙秀娥,李郎中也被請來,給連老爺子診了脈。眾人猜的沒錯,連老爺子是急火攻心,中風,性命無憂,暫時說話和行動都成問題,需要用藥調理。至於能恢復到什麼程度,李郎中說他也不敢打包票。

    「老爺子身體底子好,能說能動,應該沒問題,別的,就不好說了。先吃幾劑藥看吧。」

    送走了李郎中,張氏、連蔓兒也都進到上房屋裡去看連老爺子。

    連老爺子躺在炕上,眼睛半閉,嘴巴略微向一邊歪著,周氏坐在旁邊抹眼淚,其他的人都圍在炕前,見連蔓兒她們進來了,才都讓到一邊。

    雖然連老爺子口不能言,但是張氏、連蔓兒、五郎和小七還都說了些讓連老爺子好好休養的話,才從上房屋裡出來。隨後,張氏帶著連蔓兒和小七回家,連守信和五郎繼續留在老宅。

    老宅幾間屋子的窗戶都被砸了,連守信請連老爺子和周氏去他家,老兩口子都不願意。

    「要死,也得死在這個炕上。」這是周氏的話。

    連老爺子雖沒說話,但眼神中的意思,也是不願意搬走。

    連守信和五郎留下,是要張羅著將上房屋的窗戶修好。

    連蔓兒她們回到家不久,連守信和五郎就回來了。

    「咋回來的這麼快,窗戶都修好了?」張氏就問。

    「就老爺子、老太太那兩間屋的窗戶,這麼多人,還不是一會工夫的事。」連守信就道。

    「只修了上房東屋的窗戶?」連蔓兒就問五郎。

    「嗯。」五郎點頭。趙秀娥揭出舊傷疤,她們沒和連守仁、連守義這些人鬧,還制止了趙秀娥繼續大鬧,將趙秀娥一眾人送去見官,這已經相當的顧全大局,心胸寬廣了。要他們轉頭就當沒事一樣,去給連守仁和連守義修窗戶,這怎麼可能。

    就在老宅,連守信和五郎那麼張羅,卻一直都沒再搭理連守仁、連守義這些人。那來幫忙的鄉親們都看在眼裡,都是心知肚明,誰也沒說什麼。

    「老爺子、老太太這個,咱是應該的。他們別人,也不是沒手沒腳,都正是好歲數,沒那個必要。」連守信又道。

    第五百九十二章村議

    聽連守信這樣說,連蔓兒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連守信現在很為難,而且心情複雜。一方面,確實地知道了連守仁和古氏賣他閨女的真相,是真的明知故犯,要將他的閨女的命,換錢、換連花兒的富貴、繼而換取連守仁自己的富貴。而且,還知道了,連守仁不僅算計親侄女,還算計了親妹子,更有甚者,連守仁他還算計了親爹。

    連守信對連守仁肯定是又氣又恨,這一點不用懷疑。

    可他沒給連守仁、連守義這兩股人修窗戶,還附帶了一大堆的解釋。比如說那兩股人都正當年、不是沒手沒腳。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連守信怕有人講究他。連守信是三十里營子土生土長,他太清楚人們會怎麼想,怎麼說了。大家不屑連守仁和連守義這是肯定的,但是肯定也有和事老,以及心地特別慈軟的「旁人」,即便在這個時候,也會給這兩股人同情。當然,這個同情,是相對於連守信這一股產生的。

    連守仁和連守義這兩股人現在非常落魄,而連守信這一股人的日子卻過的紅紅火火。

    連守信不僅清楚這些,而且他還很在乎這些議論。

    一個愛面子、心腸硬不起來的老實人。

    另一方面,只是沒給連守仁和連守義這兩股修窗戶,卻沒有別的舉動,連守信還擔心,這樣會另妻兒不滿。尤其是連蔓兒,當然還有張氏、連枝兒、五郎和小七。

    現在板上釘釘,連守仁和連守義這兩股欺瞞她們,算計拿連蔓兒的命換錢。害的連蔓兒差一點死了。連守信做為父親,不該給連蔓兒一個公道?不該給妻兒們出口氣?

    僅僅是沒有給修窗戶,這就相當於什麼都沒做啊。誰在這個時候,也不會巴巴地上去幫著修窗戶吧。

    如果連守仁和連守義不是他的兄弟就好了,如果連老爺子不是在這個關頭中風倒下了就好了。

    事實上,沒有這些如果。

    連守信在兩難之間,因此眉頭是緊皺著的,同時,還要對妻兒陪著小心。那張臉一眼看過去,雖然氣色極好,卻難掩一臉的苦相。

    「那藥錢啥的……?」張氏就又問連守信。

    「都是咱出的。」連守信在炕沿上挪了挪,就道,「老太太坐在那。都要嚇傻了,也不往外掏錢……」

    「這個你不用跟我說,」張氏就道,「她掏不掏錢的,咱出這個錢,我沒意見。」

    連守信頓時就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如果不是張氏善良、賢惠,他的日子會難過很多。

    「爹。我爺現在是不是行動不便啊,那誰伺候他?」連蔓兒突然問道。

    「這個,主要還是得老太太。」連守信就道。

    莊戶人家有一個約定俗成的習慣,就是到老了,貼身照顧老爺子這些事,一般都是老太太的事。老太太照看不過來了。才會讓兒孫們上前。老兩口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什麼都不用避諱,照顧起來方便。

    男人們一般都喜歡娶年紀小的女人,其中有一個現實的考慮,就是年老了,這相對年輕的老婆能夠照顧他,比兒女照顧的更方便、妥帖。

    「我給那邊留了倆人,幫著照看老爺子。」連守信又道。

    現在連老爺子不能動,雖然李郎中說,吃了藥好好調理,應該能恢復行動能力,但誰知道那是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兩個月,甚至是一年兩年的事那。起碼一開始這幾天,端屎端尿是一定的。所以,連守信給老宅留了人。

    「這挺好。」連蔓兒就點頭。

    「大當家的和二當家的說啥沒?」張氏就問。

    「……都搶著要伺候老爺子,不是老太太硬給往外趕,都在炕邊不走。說是到晚上,就住老爺子那屋。」連守信就道,「不知道是良心發現了,還是怕了。」

    「……那就是說,同意讓他們倆照顧我爺了?」連蔓兒問。

    「嗯。」連守信點頭。

    「這樣不大好。」連蔓兒想了想,就道,「我爺這中風,就是讓他倆給氣的。這我爺躺在那,不能動、不能說,可心裡明白。總看見他倆,這病啥時候能好?」

    「蔓兒,你的意思是……」五郎就問。

    一家人也都看著連蔓兒。

    「為了我爺好,不能讓他們倆伺候我爺。」連蔓兒就道,「老連家在三十里營子是孤姓,這個時候,我爺倒下了,沒有族裡長輩出來主事。可老連家還有親戚,這村里還有里正、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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