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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44:41 作者: 弱顏
    「夫妻倆,沒有隔夜的仇。說開了就好了。你忙你的吧。」

    「娘,這事,是怪我。孩子他娘對我、對我家裡的人,那從來都是沒說的。娘,你這一說,我就明白了。」連守信忙站起來道。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李氏笑道。

    連枝兒、連蔓兒和張采雲就陪著李氏從鋪子的後院出來,繞過菜園,從西跨院的角門進了宅子裡,順道正好去酸菜作坊看了看。

    酸菜作坊里,張氏正帶著人忙活著。今年用的都是去年的老人兒,大家見她們來了,就都停下手,笑著打招呼。

    「都是利落人。」李氏就笑道,「你們忙你們的吧。」

    因為怕耽誤大家幹活,李氏只看了看,就出來了。

    「娘,你先回去,我一會就來。」張氏就道。

    「你忙你的,有枝兒和蔓兒陪著我那。」李氏道。

    回到內院,大家就都到東屋來。太陽已經升上來了,陽光透過琉璃窗,灑滿了炕上,將兩間屋子照的亮亮堂堂的。

    「還是這琉璃窗子好,透亮。」李氏上炕說道。

    說著話,李氏就將炕上一個大包袱打開。包袱裡面放的是幾個用紙包裹的棉花包,還有幾個裁好了的尺頭。李氏挑了一個尺頭,在炕上鋪開。

    那是一件細布的棉襖里子,看大小,應該是連守信的。

    李氏又拿了一個棉花包打開來,先撕了一大塊下來,放在細布里子上,接著又用兩手將棉花撕成一小片一小片薄薄的棉絮,一片緊壓著一片,層層疊疊地絮了起來。連枝兒和張采雲也拿了另外一件裁好的里子,兩個人一起開始絮棉花。

    連蔓兒沒急著上炕,她先搬了一個小炕桌放在炕上,又拿了一個茶壺,從旁邊的茶葉盒子裡取了一撮茶葉放進茶壺裡,轉身出屋。外屋的灶上,坐著一隻大水壺,裡面的水已經燒滾了。連蔓兒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塊棉布巾帕下來,墊在水壺提手上,將水壺裡的水倒進茶壺裡。

    茶壺裡的茶葉被熱水一衝,就有茶葉的清香漾了起來。

    沏好一壺熱茶,連蔓兒又將水壺重新放回爐灶上,又在水壺裡加了些水,繼續燒著,這才提著茶壺進屋。

    將一壺茶並幾個茶碗都擺在炕桌上,連蔓兒又拿了攢盒,裝了一攢盒各樣的點心和果子,也在炕上上放了。

    「姥,喝茶吃點心。采雲姐,喝茶吃點心。」連蔓兒招呼。

    連蔓兒也上了炕,坐在李氏身邊,看了一會,她也學著李氏的樣子,往裡子上絮棉花。

    「姥,你知道為啥,我娘就跟我大姑不對付嗎。」連蔓兒小聲問李氏。

    第四百一十三章吐苦水

    張氏和連蘭兒不對付,這還是連蔓兒最近才發現的。

    對於這個住在縣城,只在年節才回三十里營子看看連老爺子和周氏的大姑,因為和她們的生活關係不大,所以在連守信家,是很少提及的。而最近,因為她家得了御賜的牌樓,連蘭兒捎信來,說要來給她家賀喜,這個大姑,才算真正的走入連蔓兒的視線中。

    然後,連蔓兒就發現,每當提起連蘭兒,張氏就不愛說話,表情是鬱郁的。

    連蔓兒就私下裡問了連枝兒,是怎麼回事。

    「咱娘和大姑,她倆人不對付。」連枝兒這樣告訴連蔓兒。

    「為啥?」連蔓兒有些吃驚。張氏的性格溫和、綿軟,輕易不會和人有什麼衝突。看她是怎麼忍讓周氏和連秀兒的,以及和村人是怎麼來往的,連蔓兒就無法相信張氏會和一個她嫁過來的時候,已經出門子的大姑子,會有什麼衝突。

    而連蘭兒,雖然連蔓兒對她沒什麼印象。但是,通過她聽到的一些事,可以斷定,這是一個非常聰明,非常會做人的女人。連蔓兒認為,連蘭兒應該和蔣氏比較像。就是不管心裡如何,面子功夫都會做的特別好。

    張氏和連蘭兒又沒什麼利益衝突,以張氏的老好人個性,怎麼會和會做人的連蘭兒不對付那?

    連枝兒也有些說不清楚。

    「也沒吵過架,也沒拌過嘴,說不清楚是咋回事,咱娘也不說。」

    連蔓兒由此,心裡存下了疑問。

    也正是因為知道張氏和連蘭兒不對盤,所以,當昨天連蘭兒來了,用那種評估、探尋的眼神看她,又故意向讓金鎖親近她的時候,連蔓兒隱約預感到了什麼,卻並不著急。

    結果也正如她所想,連蘭兒只是略微露出些口風來,就在張氏這裡被堵了。

    不過,這並沒有解開連蔓兒心中的疑惑。

    張氏為什麼和連蘭兒不對付?

    連蔓兒看著李氏,希望能從她這得到答案。

    李氏手裡絮著棉花,似乎是想了一會,才開了口。

    「這事啊,一會你自己個問你娘吧。」李氏道,「你也知道你娘那個人,就是跟我,她也總報喜不報憂的。我也就單知道,她跟你大姑不大對付。」

    「哦。」連蔓兒不由得有些失望,「姥,那我要問我娘,我娘不得生氣啊?再說了,我看我娘那樣,好像是不太想提似的。」

    「提啥呀?」

    正說著話,張氏從外面走了進來。

    「娘,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作坊不用你看著了?」連蔓兒就問。

    「都是做慣了的老人兒,到時候還是按重量算工錢,用不著看著。我讓春柱媳婦做了個工頭,凡事有她替我照看著,我這就更省心了。現在這家裡家外的事多,我也不能總綁在作坊里不是。」張氏就道。

    連蔓兒點頭,本來她還想提醒張氏這件事的,現在張氏自己想明白了,安排好了。

    張氏就洗了手上炕,和李氏一起絮棉花。

    「剛才我進門,你跟你姥嘮啥來著?」張氏一邊絮棉花,一邊隨口問連蔓兒。

    連蔓兒見張氏心情很不錯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將話問出了口。

    「……我奶對你那麼霸道、不講理,還有我老姑,說她恩將仇報都說清了。可你對她們,好像也沒啥,咋就跟我大姑那人就……」

    連蔓兒看著張氏。

    張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臉色頓時就有些發陰,沉默著沒說話。屋裡誰也不說話,其實大傢伙和連蔓兒都是一個想法,因為對比,她們也都特別想知道,為什麼張氏就對連蘭兒不一樣。

    「娘,有啥不能說的。這屋裡,都是咱自己人。說出來唄,說出來還能痛快痛快。也讓我們明白明白。」連蔓兒就勸張氏。

    「你呀,別啥不好的事,你都憋心裡。」李氏嘆氣道。

    「我也想說,就是不知道該咋說。」張氏終於開口道。

    「娘,你就想到哪說哪,我們都好好聽著那。」連蔓兒就道。

    「咋說那,我這個人,我不是自己夸自己。……跟啥樣的人,我都能處得來,不帶紅臉的。就他大姑這樣的人,不知道咋回事,我就處不來。」

    「他大姑這人,那是八面玲瓏啊,誰都說她好。誰要是說她不好,那人當面不說,背地裡就得想,肯定不是他大姑不好,是另外那個人不好。」

    「他大姑沒罵過我,也沒打過我。可是,對她,我是……」張氏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找不出合適的話語來形容她的感受。

    「她也不用罵,也不用打,當著人還跟你笑呵呵的,可背著人,就是那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讓你……」張氏說到這,打了個冷戰,又停頓了。

    「娘,你是不是說,她特別陰啊。」連蔓兒就道。

    「對,就是特別陰。也不知道咋回事,她就是有那本事,明知道是她陰了你,你還說不出她啥不好來。」張氏點頭道。

    「不就是笑面虎!」張采雲出聲道。

    「笑面虎還有這個不咋地的名聲那,枝兒她大姑,人緣可維護的不錯。」李氏就道。

    連蔓兒點了點頭,她明白了。連蘭兒肯定是給了陰過張氏,給張氏苦頭吃,卻聰明的讓張氏抓不到把柄,讓張氏有苦說不出。

    「你奶和你老姑,她們霸道、不講理啥的,那都在面上。直來直去的。大傢伙也都看的明明白白的,娘不怕那樣的。娘就怕你大姑這樣的。」張氏道。

    「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唄。」連蔓兒就道。形容這樣的人,還有很多說話,比如說面上一盆火、暗裡一把刀什麼的,還有臉上帶笑,手裡捅刀子什麼的。

    這樣的人殺傷力確實很大,比如張氏吃了苦頭,卻有苦說不出。與之相比,像周氏那樣什麼都放在臉上的人,甚至就有幾分可愛了。

    周氏竟然被比的可愛了,連蔓兒撫額,然後趕緊搖搖頭,將這個念頭搖出去。

    「就是這樣。」張氏點頭,「我就怕這樣的人,也特膈應這樣的人。見到她,我恨不得繞著走。」

    連蔓兒點頭。

    張氏在連蘭兒眼中,應該是很笨的一個人吧。但是,想要蒙蔽人一次兩次容易,想要一輩子將人蒙蔽住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連蘭兒的手段再陰、再妙,笨人張氏,還是發現了她的壞。那麼別人那?即便大家都不說,但是心裏面,肯定是有數的。即便表面上和和氣氣,甚至恭維交好,但是背地裡,誰又能不多留幾個心眼防備這樣的人那。

    尤其是像張氏這樣心地善良的,她本能地就厭惡著這樣的人。

    張氏見大家都相信她,站在她這一邊,非常感動。

    「我還以為,我說的這麼糊裡糊塗的,你們都不能相信我那。」張氏道。

    「你呀,你是我閨女,你啥樣我還不知道。」李氏就道。

    「娘,我們當然相信你。不只我們,你對咱村里別人說,你看她們肯定也是相信你。」連蔓兒就道。

    張氏將有苦說不出的苦,吐了出來,心裡頓時鬆快了。

    「咱自家的事,跟別人說它幹啥。咱都知道她是啥樣的人就行了。」張氏又開始絮棉花,「……她還想跟我親上加親那,知道她是啥人,我能把我自己的閨女、兒子往那火坑裡推,那還不如在她奶手底下那。」

    絮了半天的棉花,晌午飯大傢伙依舊到鋪子裡去吃。

    飯桌上,張氏依舊沒搭理連守信,一桌子的人,包括趙氏和連葉兒,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因此都悶頭吃飯。

    飯後,連守信終於寸不住,趁著張氏到廚房刷碗的工夫,跟了過去。大家知道,連守信肯定有話要跟張氏說,因此都很有眼色地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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