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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44:41 作者: 弱顏
    關係到切身利益,周氏的活力強勁無比。

    「娘,你老別著急罵,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嗎。」連守義就咧著嘴陪笑,「你二老這老些兒子、孫子地,咋能讓你二老自己個帶著秀兒過那?爹、娘,你們當然是跟我大哥過啊。」

    「你個王八犢子,你到推的乾淨。你現在就開始把我們往外撬了?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們拉扯到,血都讓你們給喝光了,看我們老了,不頂用了,就想把我們扔陽溝里去……」

    「娘,你和我爹要是願意跟我,那我也沒話說,我肯定樂意。」連守義忙又陪笑道,「我這不也是為你們二老考慮嗎。我大哥是秀才,繼祖這馬上也考秀才了,我大嫂和繼祖媳婦,那都是賢良人,幹活說話啥的都利索。你們二老跟著他們生活肯定是最好,一點不受罪。」

    周氏只是惡狠狠地盯著連守義,對他的這些話這次卻沒有駁斥。

    「再說,還有秀兒。要是跟著我們,秀兒這親事的檔次,她就上不去。我們就是苦大力,種地的,跟著我大哥他們,那可就不一樣啦。最低、最低,咱秀兒也得嫁個秀才,做秀才娘子才成啊。」

    剛才連守義說道按男孫的人頭兒分財產,連守仁和連繼祖的表情都很淡然,等聽見連守義說到這,這父子倆對視了一眼,眼底都閃過一絲憂慮。

    「二、二哥,照你那麼說,我就啥也沒有?」連守禮在連葉兒的連番催促下,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啊?」連守義似乎吃了一驚,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連守禮,似乎他才發現屋裡還有連守禮這麼一個人。

    「三弟,咱自家兄弟說話,我都是實打實的說,你別嫌不好聽啥的啊。」連守義就衝著連守禮坐著,擺出一副推心置腹,我很為你著想的派頭來。「你也沒個兒子啥的,你分啥那不都是白搭。我替你慮慮了,四郎和六郎兩個,你稀罕哪個,哥就把哪個過繼給你。你以後就跟著我們過日子,啥事都有我和你嫂子給你安排好了!」

    連守義一副大哥模樣,還向前探身,拍了拍連守禮的肩頭。

    連守禮的肩頭就被拍的往下塌了一塌。

    所謂的給連守禮安排好了,是不是指連守禮、趙氏和連葉兒從此以後,就歸他連守義領導了那。

    「二哥,你咋就看死我、以後不能生兒子了那?」連守禮問。被人看死,即便老實如連守禮,也不能不發火。

    「老三,咱自家人,我不能像別人那樣說白話糊弄你。這都多少年了,葉兒都十一二了吧,你老婆那肚子有過動靜嗎?」連守義冷笑道。

    「你……」連守義的這句話,即便被說的是個死人,也會忍不住跳起來。連守禮畢竟還不是個死人,他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一手握著拳頭高高舉起。

    連蔓兒頓時睜大了眼睛,心想,連守義就是欠揍,連守禮現在揍他,太理所當然了。

    但是,令連蔓兒失望的是,連守禮的拳頭並沒有落在連守義身上,而是緩緩地、無力地垂落在自己的身側。

    連蔓兒頓時泄氣,無奈地閉了閉眼睛。這時,就聽得一聲慘叫。連蔓兒忙又睜開眼,就看見連葉兒手裡抓著一個空瓷缸子,連守義正跳著腳用袖子擦自己的臉,只見他一頭一臉的碎茶葉沫子,濕淋淋地往下滴水。

    原來是連葉兒將給連老爺子沏的磚茶潑在了連守義的臉上。

    「你這臭丫頭片子,你想燙死我是咋地?」連守義怒道。

    「燙死你,讓你咒我爹娘,我燙爛你的嘴,看你還敢不敢再欺負我們。」連葉兒指著連守義回罵道。

    連守義就要上前打連葉兒。

    連守禮攔住了連守義。

    「老三,你是要跟我叫板呢?」連守義威脅地看著連守禮。沒有兒子,連守禮以後註定要落在他的翅膀下,連守禮怎麼敢得罪他?

    「二哥,你不能打葉兒。」連守禮道。

    「我爺上次答應了,不管啥時候,家裡的東西都有我們一股,你想霸占我們的東西,你休想。」連葉兒有連守禮在前面,膽子更大了些,就大聲叫道。

    「都坐下」連老爺子大喝了一聲。曾經聽過、也見過有些人家因為分家,親兄弟們人腦子幾乎打出狗腦子來,沒想到,這樣的事有一天竟然也會發生在自己的家裡。

    「老二,你再瞎咧咧一句,你就給我光身出戶。」連老爺子用旱菸袋指著連守義道,「葉兒潑你,那潑的對,就當是替我潑的。」

    連守義鬧了個灰頭土臉,這下無話可說,只好嘟嘟囔囔地坐了回去。

    「家裡現在這個情況,你們也都清楚。這分家,就跟當初老四分家的時候那樣,房子、地就分成四股。我和你娘、秀兒我們一股,你們兄弟三個一人一股。」

    房子是誰現在住著,就是誰的。至於地,連家現在還有二十四畝地,每一股六畝地。除此之外,各人屋裡的東西擺設也都歸各人。

    「爹,那錢那,分給我們多少錢?」連守義忙問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搶奪

    連老爺子的意思,是按照連守信當時分出去的舊例,將房子和地都分了。至於別的東西,那就是什麼都沒有。

    連守義一聽就急了,他那一股人口多,幾個兒子娶媳婦都是大花銷,這麼分他最吃虧,地不夠種,房子不夠住,一文錢沒有,他們怎麼生活?所以,他提到了錢。

    「你還想要啥錢,家裡哪還有錢?」周氏立刻就指著連守義罵道,「有的那點,不也都讓你給敗花光了嗎?鎮上的房子,不就都填給了你。你還腆臉這要錢。你個喪良心的東西!」

    說了這么半天,大多是連守義一個人在上躥下跳。連守禮自來是話少,就是連守仁和連繼祖父子兩個,也一直沒有開口。

    這麼看來,連守義做的很不明智。他做了出頭鳥,一次次地被周氏譏刺。但是仔細想想,連守義也似乎只有這麼做,才能爭取到更多的利益。他上面比不得連守仁,人家有連花兒那一條退路,下面比不得連守禮,人家雖然沒兒子,但是兩夫妻帶著一個閨女,花銷極小。

    「娘啊,你看看你這幾個孫子,你總的給他們留條活路。」連守義被周氏罵了,一點也不惱,反而苦下一張臉,衝著周氏哀求。

    「娘,我說這錢,不是跟你們二老要。」連守義說著這話,就用眼角往連守仁和連繼祖父子那夾了一夾。「這些年,我和他娘還有幾個孩子,吃糠咽菜,累死累活地,總算把我大哥給供成了一個秀才,還有繼祖,這也眼見著又是一個秀才。」

    「大哥,這要分家了,你那黃的、白的,就不給兄弟分點兒?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你幾個侄兒受窮、打光棍兒?」最後這一句話,連守義是衝著連守仁說的。

    「老二,咱家的錢都在爹和娘手裡,我哪來的黃的、白的,你窮瘋了,見誰都想咬一口?」連守仁這下子可淡定不下去了,立刻反駁連守義道。

    連守義直接挑上了連守仁。要挖錢,要爭產,連守禮畢竟太瘦,全霸占了也沒有多少。連守仁才是最肥的。

    連蔓兒扒著窗框,眯了眯眼,為了爭到更多的錢財,連守義這是什麼都不顧了。

    「大哥,你這話想糊弄誰啊?」連守義衝著連守仁,又翹了二郎腿。「你在鎮上那老些年,都是家裡供著,那可真是吃公的放私的。攢下來的私房,就那一所宅子?這誰相信啊,你手裡的銀錢,最起碼還能再買上一所鎮上那樣的宅子!」

    「老二,你胡說八道」連守仁急了,指著連守義道。

    「大哥,你在鎮上做的那些事,你瞞得了咱爹娘,你可瞞不了我。這還只是鎮上的,後來你們去了縣城,又得了一所宅子。花兒那丫頭可精,那黃的、白的沒少往你們那搬吧?」連守義笑著打量連守仁。

    「二叔,你是看著了是咋的,你咋瞎說那。」連繼祖也發話了。

    「你們別瞞著了,為了把花兒嫁進宋家,咱家可是花了血本了。就連老四的閨女都捨出去了,又是借高利貸啥的,一家人差點沒給逼死。沒我們,花兒能嫁進去?她能不想法子報答我們?」連守義指手畫腳地道,「大哥,我也不朝你多要,你給你一個侄子一百兩銀子,再給我一百兩,咱這帳就兩清?」

    連守義這樣說,屋裡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老二,你這是、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你,你胃口不小。你憑啥你跟我要幾百兩銀子。……你是我兒子?……我要是有那幾百兩銀子,我現在能在這?」

    連守仁被氣著了,說話就也不再咬文嚼字、不端著秀才老爺的派頭了。

    咬文嚼字,連守義也許不是連守仁的對手。但是胡攪蠻纏,說歪理、罵村話,連守義卻正和連守仁是個對手。

    兩個越說越僵,將最後一層麵皮也撕掉了,都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對方的鼻子,看樣子再說一會,就要打起來了。

    「這些年,我們爺幾個都供了你們爺倆了,要分家,你就得把這些年的錢,算上利息,你一文不少地還給我們。要不然,我就去縣衙告你去。大哥,你做的那些個事,可是一件也不經講究啊」連守義說著話,就威脅上了。

    「我一個秀才,我用你供。不是借了我的光,你一個土裡刨食的莊稼人,你能有這麼大的體面。我花家裡啥錢了,我都拿回來了。你那,你想想你都敗花了多少,鎮上的一所宅子,就他媽的讓你給敗花了。」連守仁說著話,還帶上了三字經。只是此三字經,非彼三字經。「不是我秀才的功名在這頂著,當天你們爺幾個就得讓人鎖拿到縣裡去、站枷、遊街,不死你也脫層皮!」

    拋去了秀才老爺的斯文外皮,連守仁也完全放開了。一邊在屋裡來回踱步,一邊指著連守義罵。

    「我還沒說那,老二,何老六上哪去了,咋還沒回來。那件事不是你和他做的局,就是為了黑我那所宅子,再黑家裡的銀錢吧?……準是這麼回事,我還不知道你,油鍋里的錢,你都能撈出來花。」

    連守仁和連守義兄弟兩個,相互揭底,互不相讓。連蔓兒在窗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親情、家人,在利益面前就變得這樣不堪一擊。這真是無比醜陋的一幕。以連守仁和連守義的品性,連蔓兒預想到今天的事情不會愉快,但是這麼快就衝突到這種程度,還是有一些超出了她的預料。

    「住口,畜生,你們兩個畜生,都給我住口」連老爺子暴喝了一聲,緊接著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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