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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44:41 作者: 弱顏
    連蔓兒一樣嘗了一個,覺得味道都還可以,只是豆腐粉條兒丸子沒她們的宣軟。

    「是因為咱放的粉面子多。」張氏道。粉面子也是她們這裡的鄉下俗話,泛指各種澱粉。

    重頭菜都準備停當了,只剩幾道炒菜,張氏就讓小七去看看上房的飯菜準備的啥樣了。

    「等上房開飯了,咱再吃。」張氏道。

    小七跑回來,說上房開始炒菜了,張氏這才燒火準備炒菜。

    這邊還炒著菜,就聽見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了起來,夾雜這四郎幾個的歡呼聲。

    「娘,上房開飯了。」小七伸出頭去看了一眼,就跑回來,「娘,咱也把鞭炮放了吧。」

    「行,你和你哥去把鞭炮放了,咱也開飯。」

    五郎和小七用木棍挑著一掛鞭炮出去。遠遠近近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原來三十里營子這裡的風俗,團年飯都是在晌午吃的。

    等五郎和小七放了鞭炮回來,屋裡面已經擺好了桌子。平時他們六口人,擠坐一張桌子,今天的菜多,又加了一張桌子。

    除了幾樣炒菜、涼拌菜是用中盤裝的,其他的燉菜都是用盆來裝,還有大碗的扣肉,大盤子的紅燒魚,丸子也裝了兩碟,將兩張桌子都擺滿了。

    張氏還溫了一小壺白酒,在自己和連守信跟前擺了小酒盅,幾個孩子不被允許喝白酒,連蔓兒就拿了一小壇的葡萄酒出來,沒有適合喝葡萄酒的杯子,她們乾脆就用碗。這小壇的葡萄酒是連蔓兒額外釀的,糖加的少,酒精度低,完全可以當葡萄汁來喝。

    並沒有什麼餐前致辭,連守信只說了一句「少吃飯,多吃菜」,大家就笑著開動了。

    小雞燉蘑菇,用的是節前集上買的公雞,公雞的肉多,更有嚼頭,裡面的蘑菇是李氏給的,從山裡采的紅蘑,都是小蘑菇頭,和雞肉一起燉的爛爛的,吃進嘴裡無比嫩滑鮮美。扣肉是五花三層的肉,肥多瘦少,但是吃起來一點也不膩。

    一家人這段時間生活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這一頓,還是吃的分外滿足。

    吃了太多的肉,還是有些膩的。所以飯後,連蔓兒就出去撿了半盆子的凍梨回來。凍梨,這也張氏的娘家那邊一種很有特色的吃食。就是利用冬天的低氣溫,將梨子放在屋外凍透,想吃的時候再拿進屋裡化開。

    別看凍梨的模樣黑黢黢的很難看,味道卻非常好吃。凍透了的梨子,化開了之後,外面是一層皮,裡面包裹的梨肉已經變成了梨汁,將皮咬開一點,就可以吸著吃掉裡面的梨汁。

    這種風味獨特的涼涼的、甘甜的凍梨,最能解油膩。

    讓凍梨解凍,要用水泡,而且只能用涼水。

    過年,對小孩子來說,似乎除了吃就是玩。剛吃完了大餐,肚子裡的食物還沒消化,一家幾口圍著凍梨盆子,一邊吃凍梨,一邊就開始討論晚上的年夜餃子了。

    提到過年,就會想到年夜飯。可是三十里營子這裡,就是這樣的:中午吃大餐,晚上守歲,吃餃子。

    傍晚的時候,連蔓兒就和連枝兒開始跺菜餡,預備夜裡吃餃子。

    「你們晚上包啥餡的餃子。」連秀兒端著個碗,又來了。

    「白菜豬肉的。」連蔓兒答道,她們還打算包一點豆角豬肉的,不過菜乾剩下的極少,連蔓兒不打算說出來惹麻煩。「老姑,你們包啥餡的?」

    「還能啥餡,也是白菜豬肉的。」連秀兒道,「枝兒,娘讓我跟你借點白糖。」

    「老姑,你是要做啥,還要用白糖。」小七從外面玩累了,跑了回來,隨口問了一句。

    「要做啥,我還得告訴你啊」連秀兒就瞪起眼睛,「四哥,不就是點白糖嗎,你要不願意給,你就直接說。你們過年買了四斤糖,打量誰不知道那?」

    「秀兒,誰告訴你我們買了四斤糖?」連守信問。

    「你管誰那,這話不是假的吧。」連秀兒梗著脖子道。

    連蔓兒心中一動,她們買了四斤糖,並沒有和人說過。那天在趙家的富達雜貨鋪買糖,周圍並沒有認識的人,要不然連守信和張氏肯定會打招呼。……那天,趙秀娥應該在雜貨鋪的。

    連蔓兒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老姑,我們買了啥,買多少少,都是我們自己幹活掙錢買的,沒偷沒搶,也沒花著你的錢。你這急赤白臉地是幹啥,誰欠你啥了?」連蔓兒放下菜刀,正色道。

    「不借拉倒,我回去跟娘說。」連秀兒的臉騰地紅了,扭身就走。

    「我老姑的臉咋這樣酸。」連蔓兒無奈道。

    「都讓著她,就沒事了。」張氏道。

    連守信半天沒說話,最後用舀了半碗的白糖,送到上房去了。

    「買個消停吧,大過年的。」

    晚上一家人一起守歲,吃餃子,連蔓兒支撐直到子時,和五郎、小七跑出去放了一掛鞭。新的一年,就在這鞭炮聲中拉開了序幕。

    等連蔓兒回到屋裡,剛脫了鞋子,打算上炕睡覺了,就看見窗戶上映出一片火紅。

    「著火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大年初一

    連蔓兒嚇了一跳,跟著連守信、張氏忙往外跑。跑到門口才看見,失火的地方離著連家的院子,還隔著幾乎人家。

    「是王德才家的柴禾跺著了,好像。」連守信根據位置判斷道。

    這個時候,連老爺子、連守仁、連守義、連守禮一大家子的人老老少少,都走了出來。

    「都救火去。」連老爺子揮手道。

    連守信忙回屋裡,提了一桶的水,就往外疾走。連守義、連守禮、三郎幾個力氣大的,也都回屋提了水,去救火。連蔓兒也要端了盆去舀水救火,被張氏給攔住了。怕她年紀小,救火不頂事不說,到時候還可能傷了自己。這些事,歷來都是由壯勞力去做的。

    連蔓兒還是走到大門口,夜裡的風雖然小了些,但還是很危險的。如果火勢蔓延開來,大家的房子都連在一起,後果不堪設想。

    村里很多人都被火光驚醒了,不需要人招呼,那些壯勞力都從家裡提了水,來來回回地飛跑著去救火。

    一會工夫,連守信提著空桶回來了。

    「爹,咋樣?」連蔓兒問。張氏只讓她在門口看,不讓她往火堆近前走。她只能看到大家將水潑到火上,火勢似乎小了些,但卻沒有完全控制住。

    「不救了。」連守信放下手裡的空桶。

    人們三三兩兩地提著空桶從火堆那邊散開,似乎是真不打算繼續救了。

    「王德才說了,就那一跺柴禾,燒光了就沒事了。」連守信道。

    原來,每年過年的時候,大家燃放煙花爆竹,失火的事情時有發生。多是沒燒盡的鞭炮,落在柴禾跺上,當時沒事,但是火星慢慢活過來,就能引起火災。房子被點著了這種事情是沒有。晾的乾乾的柴禾跺,最易燃,而且燒起來,就很難熄滅。所以每到入冬,大家跺放柴禾的時候,都很小心,沒有人家會將柴禾靠著房屋存放的。這樣,就算柴禾跺燒起來,也不會威脅到房屋財產或者人命。

    王德才家的柴禾是堆放在大門外,有一堵石牆和半個院子跟房屋隔著,現在救不了火,只要周圍有人看著,不讓火星四處亂濺,引燃了別處就可以了。

    「他家還有另一跺柴禾,放在後院,省著點用,也能燒到開春吧。」連守信道。

    「這不知道又是哪家孩子,在柴禾跺旁邊放炮仗,惹的這禍。」一個往家走的漢子說道。

    看著那跺柴禾燒的見了底,火光漸漸熄滅,王家的人都很小心地守在旁邊,連守信就讓大傢伙都回去睡覺。

    連老爺子看著大門外,自家的柴禾跺,就很不放心。

    「爹,你回屋睡去吧,我看著點就行。」連守信看出來了,就說道。

    「你們去睡吧,年輕人覺多,我回去也睡不著。」連老爺子道。

    最後大家都勸著,才把連老爺子給勸了回去。只是,過後連蔓兒才知道,連老爺子雖然回屋了,但卻一夜都沒睡,就披著衣裳面對窗戶坐著。

    夜裡,連蔓兒又被驚醒了一回,這次失火的地方是西村,連守信出去看了,回來說是西村的火燒的大,是幾家挨著的柴禾跺都給燒著了,直把一半的天都給映紅了。

    大年夜,就這樣過去了。連蔓兒再次迷迷糊糊地醒來的時候,看窗戶外面還是漆黑的一片。天還沒亮,可連守信和張氏都起來了。

    「娘,要拜年,也不用這老早吧。」連蔓兒道。

    「啥拜年,你爹要去搶頭水。」張氏小聲道,「你們再睡一會,到時候娘叫你們。」

    「搶頭水?」一個搶字,讓連蔓兒頓時清醒了。搶頭水是什麼,連守信這麼老實厚道的人,搶字和他太不搭界了。

    連蔓兒忙爬起來穿衣服,不管怎麼樣,他相信連守信不會做壞事。包子爹太老實,哪裡會搶東西,她得去幫忙,不能讓包子爹娘吃虧。

    「蔓兒你幹啥也起來?」張氏忙問。

    「我幫我爹一起去搶。」連蔓兒已經穿好了衣服和鞋子,鬥志昂揚地道,雖然她還不知道要搶什麼,和誰搶。

    「我也去。」小七和五郎也都爬起來,穿衣服的速度比連蔓兒還快。

    「我不去,我給你們疊被子,一會幫娘做飯。」連枝兒也起來了,笑道。

    「那就快走,要不,一會讓別人趕咱前頭去了。」連守信一聲招呼,率先提了水桶就走,五郎和小七也各自提了個小桶,連蔓兒順手將牆邊的粗木棍抓在手裡,一家幾口往外走。

    「啥是搶頭水啊?」一邊往外走,連蔓兒一邊問。

    「……大年初一,從水井裡提出第一桶水,這就是頭水。搶到頭水,就是一年的好兆頭。」連守信向連蔓兒解釋道。

    哦,是這樣啊,原來是為了搶得一個好兆頭。連蔓兒點頭。水井離她家不遠,她們起的又這樣早,搶到頭水的機率很大。不過,速度要快。

    連守信邁大步,幾個孩子小跑著跟上。出了大門,這時候天還黑著,只有東方的天空有點點的星光。連蔓兒四下張望,見井旁邊還沒有人,就是心中一喜,一扭頭,卻發現有個人影從旁邊的巷子裡,也往水井那邊去了,這個人離水井的距離好像比他們還近了一些。

    「爹,咱趕緊的,有人跟咱搶來了。」連蔓兒急忙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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