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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44:41 作者: 弱顏
    這樣,就留連枝兒一個在家裡,連蔓兒和張氏拿了銀子從家裡出來,直奔趙家村。她們趕到的時候,連守信正和吳玉貴、趙金正拿了尺子,在丈量土地,五郎和小七也在旁邊幫忙,多搬了幾塊石頭表記土地的邊界。

    等將丈量結果和趙金手裡的地契核對後,沒有差錯,大家又一起往鎮上來,當即就請了武掌柜做中人,寫買賣田地的文書。

    負責寫文書的是悅來酒店的帳房金先生。

    「立契買賣旱地文字人趙金,情因遷居縣城又兼無力耕種,今將祖遺站耕旱地壹處,坐落與趙家村,東至某某處,西至某某處、南至某某處、北至某某處,共二十五畝……情願實賣與……」金先生寫到這,抬起頭問買方的名字。

    連蔓兒早就守在桌子旁邊,立刻大大方方地答道:「連蔓兒。」

    「連蔓兒?小姑娘,就是你?」金先生吃了一驚。

    連蔓兒鄭重點頭,「沒錯。」

    武仲廉,武掌柜、吳玉貴、金先生幾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平靜,他們都看出來了,連家這個小姑娘在家裡的地位非同一般,這有點,不,應該是很奇怪。不過有的人家溺愛孩子,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他們都是經歷世事,有些城府的人,不管心裡怎麼想,表面上是不會大驚小怪的。

    五郎和小七都和連蔓兒站在一起,聽連蔓兒自報名字,他們心裡倒是沒什麼想法的。他們已經習慣了,大家賺的錢都是連蔓兒收著,要花什麼錢,連蔓兒都會詢問他們的意見。錢放在連蔓兒那裡,很安全。

    連守信和張氏對視了一眼,兩夫妻有點汗顏。

    「我們家,是我們這閨女當家咧。」連守信笑道。

    「嗯,就寫蔓兒的名吧。」張氏也點頭道。

    連守信和張氏心裡都非常清楚,買地的這些錢,雖然他們也出了力,但多半是靠連蔓兒幾個孩子賺來的。在他們眼裡,連蔓兒死裡逃生之後,性情就變了許多,尤其是在銀錢方面。連蔓兒想盡了法子賺錢,賺的錢必須要她自己收起來,不讓別人碰,裝錢的匣子藏在柜子里,還加了鎖,鑰匙時刻不離身。

    同時,連蔓兒對自己人並不小氣,家裡的各種開銷,可以說都是出自於連蔓兒的小金庫。

    夫妻倆閒時難免會想,自家的小閨女怎麼會這樣。他們也想到了緣故,連蔓兒賺錢,把著錢,是因為心裡缺乏安全感,她不想再被賣掉,她認為有了錢,就不會被賣掉。

    每當想到這裡的時候,夫妻倆都難免又是慚愧又是心疼。因此對連蔓兒的各種把著銀子、當家做主的行為都聽之任之了。

    現在連蔓兒擺明了,是要在地契上寫她的名字。

    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兩夫妻表了態,金先生下筆就再不遲疑。

    「……情願實賣與連蔓兒名下耕種,現交無欠。除畫字銀並酒食在外,其旱地,旱地本色額銀若干若干,連姓赴柜上納,不干趙姓之事。倘有趙姓親房人等言詞爭競,趙金一面承當,恐後無憑立契買賣旱地文約永遠存照。」

    「某某年某某日立。實賣旱地人趙金,同堂弟某某某;同房親某某某;同親誼武某某……;代書人金某某。」

    連蔓兒取出寄存在酒樓柜上的八十兩銀子,又將從家裡帶來的十五兩銀子也拿了出來,大家驗看,銀子成色都是上等,而且足秤,自然都是十分滿意。賣方趙金,連同他請來的兩位同村本家,武掌柜、還有金先生都在各自的名字後面簽字畫押。這份買賣的地契文書就算是定好了。

    連蔓兒看著文書上自己的名字,忍不住笑的眉眼彎彎。從此以後,她名下就有了二十五畝地了。就算這樣還算不上是個小地主,起碼她也算是略有薄產。她可以不用擔心被賣,不用擔心會挨餓。

    「這白契是立好了,還要不要換紅契?」

    第一百一十四章白契與紅契

    白契和紅契,這地契里還有這麼些的講究?連蔓兒並不懂,連守信和張氏雖是成年人,知道白契和紅契是怎麼回事,但他們並沒有親自經手過。吳玉貴見白契已經立好了,左右無事,又要顯露他的本事,就慢慢地給講解起來。

    簡單地說,白契又叫做民契,紅契又叫做官契。剛才他們買賣雙方經眾人簽下的就是民契,這民契送去縣衙,交齊了契稅之後,經過官府的驗證,辦理正式的過戶手續,由官吏在民契上粘貼官方統一制的契尾,再蓋上官印,就是官契了。官契之所以又被稱為紅契,就是因為官方蓋的大印是紅色的篆體。

    連蔓兒聽吳玉貴說完,她就懂了。

    「經我手的買賣,大多都要辦紅契的。」吳玉貴又道,「也有那些只拿白契的,能省下些稅銀。不過以後若是衙門查究起來,稅銀依舊是要補的,弄不好,還有重罰。」

    經牙儈訂立的買賣契約,如果不去交稅,那麼被查出來後,經手的牙儈也要跟著吃掛落。

    「當然是要辦紅契的。」連蔓兒就道,「這事還要吳三叔幫忙。」

    連守信和張氏也說了些客氣話,請吳玉貴幫著辦理紅契。

    「這是當然的。」吳玉貴立刻就應承下來。

    連蔓兒雖不懂現在的衙門是怎麼辦事的,但是料想和她前世也差不了多少。若是他們自己去交稅,辦紅契,只怕要跑冤枉路,還要看人臉色,甚至要花錢打點。可是吳玉貴熟門熟路,卻可以很快就將紅契辦下來。

    連蔓兒和張氏商量了一下,他們買田的銀子是九十五兩銀子,需要交二兩八錢五分銀子的契稅,牙儈們經辦房宅田地買賣,一般要收取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的辛苦錢。連蔓兒就從自己的荷包中,取出來五兩的碎銀子,一併都交給吳玉貴。

    「那就有勞吳三叔了。」

    吳玉貴謙讓了一番,高高興興地將銀子接了過去。五兩銀子,除去交契稅的,他能入手二兩多的銀子,這超出了他一般的收入。

    「今個天晚了,我明個起早就去縣裡,當天就把這紅契給你們辦下來。」吳玉貴心裡滿意連蔓兒會辦事,就允諾道。

    連守信自然是滿口的感激。

    連蔓兒見吳玉貴這樣應承,心裡也是高興。她知道,在買賣上可以儘量的和對方講價、壓價,但是給這些經手辦事的人的銀子上,卻不能儉省。不僅不能儉省,還要儘量多給,這樣人家才肯真心出力為你辦事。而且連蔓兒心裡還有打算,她不會只買這二十五畝地就滿足了,以後她還會買更多的地,還要做別的生意賺錢,相與下吳玉貴這樣的人,是非常有用的。

    武掌柜已經在安排酒席了,是武仲廉買連蔓兒的蒜香花生方子一席,趙金賣給連蔓兒土地一席,這兩席並在一處,趙金和連蔓兒也都另外添了銀子,乾脆就置辦了兩桌,又去請趙金的老伴,還有吳玉貴的家眷們過來,連家這邊自然也要請家人過來。

    「就請爹和娘,」連守信和張氏商量道,「大哥、二哥和三哥也請來吧,這樣看著和美。」

    契約已經立好了,也不怕誰再呱噪,連蔓兒就沒有反對。

    連守信和張氏回三十里營子請連老爺子,連蔓兒、五郎和小七依舊留在酒樓里。吳玉貴就住在鎮上,因此他的家眷先到了,來的是吳玉貴的媳婦王氏,還帶了他們的一兒一女來。

    吳家顯然家境不錯,三個人身上穿的都是潞綢的衣裳,王氏和她閨女的頭上、耳朵上和手上都戴著金銀的首飾。

    大家忙相互見了禮,連蔓兒幾個要管王氏叫吳三嬸。她帶來的兒子名字叫做吳家興,今年十六歲,比連蔓兒幾個要年長。吳玉貴的女兒吳家玉卻只有十一歲,比五郎小,卻比連蔓兒和小七大。

    吳家興雖然十六歲,卻頗為老成,到了後,就和王氏說要去吳玉貴那邊。

    「你去吧,把你五弟也帶上。」王氏就道,「五郎,你去跟你三叔和家興哥坐著去。你們爺們一處說話,我們娘幾個說話。」

    「哥,你去吧。」連蔓兒也推了推五郎。五郎聽聽吳玉貴那些人說話,也能開闊眼界,多長些見識。

    五郎就和吳家興都坐到吳玉貴身邊去了。武仲廉、吳玉貴那些人說話,五郎只是傾聽,吳家興偶爾能跟著說上一兩句,顯然平時吳玉貴是帶他出來應酬的。

    打發走了吳家興和五郎,王氏就拉著連蔓兒和小七的手,和她們說話,不過是問她們多大年紀了,在家裡都做什麼,又詢問張氏和周氏等人。吳家玉安安靜靜地坐著,她長著一張圓圓的臉蛋,皮膚非常白淨,兩隻眼睛很大很漂亮,眼光和連蔓兒對上的時候,就會微笑。

    大家交談了一會,連守信和張氏已經請了連老爺子來了,不只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禮也來了,周氏和連守義沒來,連枝兒跟著張氏來了。

    眾人自是又相互見禮、寒暄了一番。看人都到齊了,武仲廉就吩咐開席。男人坐了一桌,女眷們坐了一桌,他們剛坐下,吳家興和五郎也坐了過來。

    「爹說那桌子太擠,讓我和連五弟過來坐。」吳家興道。

    「也好,我還怕你坐在那桌,小小年紀就要喝酒,可怎麼了得。」王氏就笑道。

    大家都坐下用飯。張氏和王氏坐在一起,自然是有許多話說。

    「怎麼二姨沒來?」王氏就問張氏。王氏是跟著吳玉貴他們稱呼周氏為二姨。

    「娘她老人家身子不大舒服。」張氏笑著解釋。

    「我聽我們大嫂說,二姨可極少出門。」王氏就道,「改天可要去看看她老人家。」

    王氏這是客氣的話,張氏也笑著詢問吳家的長輩,兩個人客套了一番,話題又轉到幾個孩子身上。

    張氏就不住口地夸吳家興少年老成,以後肯定有出息,吳家玉又漂亮又安靜,有大家閨秀的樣。

    「……就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上。」

    王氏聽了自然高興,也沒口子地夸連蔓兒幾個。

    「……多能幹,又有主意,這麼大點的小人兒,就能上集來賣東西了。他三叔說過幾次,就是不知道是你們家的孩子。」

    「還有枝兒,今年十四了?哎呦呦,出落的多水靈。我看著,咱這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比不上她。聽我們大哥、大嫂說,枝兒還有一手做菜的絕活,這真是什麼樣的娘,什麼樣的閨女,這孩子可是得了你的真傳了。」

    王氏嘴裡的大哥、大嫂指的是吳玉昌夫妻倆,那關於連枝兒做菜的話,自然是才因為上次操辦分家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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