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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03:16 作者: 洋洋兮與
    「就是,打扮的如此艷麗,指不定就是哪種地方出來的,姑娘家,也不害臊。」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亦然。

    江嫵冷眼瞧著這幾個不斷阿諛奉承著自己的人,心下是半點歡喜都無。

    她們知曉她是太守的女兒,才在這裡絞盡腦汁與她好話說盡,可若哪日她們知曉程昭昭是上京城裡侯爵府的小姐,恐怕被聚在一起議論出身和作風的,就又不知是誰了。

    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東西。

    她狀似不經意,再次瞥向樓底下的二人。

    早晚有一天,程昭昭有的這些東西,她也都會有。

    鳳簪、美貌、地位,以及那些身份尊貴之人無止境的偏愛。

    —

    「瞧我今日這朵梅花妝好看嗎?」

    程昭昭嘴裡咬著糖人回頭,洋洋得意。

    「我走了一路,都沒見有人畫一樣的呢。」

    付清台自然是說好看。

    可是乾巴巴的,程昭昭嫌棄道:「沒誠心。」

    她活潑地走在付清台身邊,解釋道:「這梅花妝是去歲宮裡夜宴的時候,貴妃娘娘率先畫的,貴妃娘娘貌美如花,這梅花點在她的額心,便如同冬日裡盛開的臘梅一般,栩栩如生,攝人心魄,後來便在上京城中風靡了好一陣子,大家都爭相模仿,不想在江南,這倒是沒人畫了。」

    「車馬路途遙遠,上京的風俗傳不到江南,也是人之常情。」

    「是人之常情,那便由我這位上京來的程娘子,將此風俗帶起來吧。」

    她笑成了一朵花兒,纏著付清台問:「你說我今日在這街上走一圈,會不會下次下山的時候,便見街上姑娘們也都畫起梅花妝了?」

    她今日這身打扮,倒的確引人注目,一路上已經有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瞧了,更有甚者,直接上來問他們是何姓名,家住何處,能否結交朋友。

    不過都是男子。

    付清台不知想到了什麼,慢悠悠地應了一聲。

    「付清台!」

    程昭昭實在受不了他近乎敷衍的態度,將糖人咬碎,氣鼓鼓道:「你在聽我說話嗎?」

    「嗯。」

    「……」

    「昭昭。」

    程昭昭在瀕臨脾氣爆發的邊緣,聽見付清台又極溫柔地喚了她一聲。

    她眨了兩下眼睛,等著他的後話。

    她想,他若此時說一些好聽的話哄哄她,說他是在想她究竟是有多美,想的出了神,那麼她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他。

    可付清台只是將目光投向了她身後的高台,道:「那邊比武招親開始了。」

    「……」

    何意?

    是在說她愛看熱鬧,那邊可以去看熱鬧了嗎?

    還是說,他不想跟她逛街了,而是想去那邊看比武招親,看看傳聞中家財萬貫的陸小姐?

    自小深受民間男女話本荼毒的小姑娘亂七八糟的心思一上來,便有些矯情。

    「我不想看了。」她意興闌珊道,「我想直接去南邊逛逛集市。」

    「不想看了?」

    「嗯。」

    「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嗎?」

    「不是。」

    程昭昭也不知自己怎這般嘴快,居然脫口而出便道了不是。

    她該告訴付清台自己不舒服的,那樣他便又會好好照顧她了。

    她堵著氣,站在原地,任由付清台在她面前揣摩了好一會兒,聽他道:「那我們現在去集市吧。」

    還真就是榆木腦袋,連姑娘家生氣也看不出來。

    程昭昭回身,兀自走在前面。

    前頭是一對感情十分要好的小夫妻,十指緊扣,相偕漫步在大街上,程昭昭跟著他們走了幾步,走著走著,便有一種他們定能白頭走到老的感覺。

    不像她和付清台……

    妾有情,郎無意,終究只會是一場空。

    她低頭悶悶地走著,不知為何,夢中的景象又一次浮現在她腦海。

    她已經許久沒做最初的那場夢了。

    在那場預演了未來的夢境中,她同付清台並不相愛,即便是成了親,也是聚少離多,他寧願睡書房,也不要與她同榻,他壓根就不喜歡她,也不愛她。

    他們只是相敬如賓的假面夫妻。

    為什麼,程昭昭睫毛輕顫,質問自己,明明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為什麼還是要不可控制地去喜歡他呢?

    她怎麼能這麼不爭氣呢?

    世上當真就只有他一個男人嗎?

    程昭昭,你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豆大的淚珠迎風滴落,她也不知道自己緣何會哭。

    大抵是委屈的。

    可是細想下來,付清台從頭至尾,也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夢中沒有,現世也沒有,那她究竟有什麼好委屈的呢?

    她站在原地,眼淚便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怎麼也收不住,付清台跟上來的時候,只看到她一聳一聳的瘦弱肩膀。

    極薄的脊背似乎禁不起風吹,披風鼓鼓囊囊,非但沒有給她添幾分安全,反倒更顯單薄。

    「昭昭。」

    他抓住程昭昭的手腕,看見她淚流滿面的模樣。

    「付清台!」

    這一日的掙扎與放縱,終究是造就了她的崩潰。

    她不管不顧地撲進付清台的懷裡,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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