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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03:16 作者: 洋洋兮與
「沒有的事。」付清台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我方在出神,才叫她趁機靠的近了點。」
「哦。」
程昭昭覺得自己嘴巴有些結巴,明明平日裡挺能說會道的一張嘴,這時候卻說不上什麼東西。
夫妻間處成這樣,也是實屬不易。
屋裡平白寂靜了會兒。
她絞盡腦汁,終於尋到點話頭:「你說你方在出神,那你在想什麼?」
付清台一直在看著她,說話的時候也不忘緊緊抓住她的手腕:「陛下今日問我,願不願意去一趟嶺南。」
「嶺南?」
「近來嶺南那邊流寇出沒頻繁,當地有司能力不足,陛下想叫我同蒙將軍一道,去整頓一番。」
「那就去唄。」
她的語氣一派天真,可是抬頭撞見他的神情,卻是同結了霜沒什麼兩樣。
她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量明顯減輕,付清台毫無徵兆地鬆了她,垂眸將所有的情緒都斂進陰影里。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好似說錯話了,想要補救一些:「嶺南……」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比她更快的,是付清台冷到骨子裡的聲音。
她動了動唇瓣,終是沒再說什麼。
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之間沒有感情,沒必要假惺惺地互作關心。
去嶺南,同蒙大將軍一起,回來必定是官途坦蕩,萬事順遂。
是夜她睡的很沉,夢裡也是這樣大的雨聲,等她再睜眼的時候,付清台已經不知道離開家多久。
小廝握著信,從驛站趕回來,淚水灑落在長階,洗刷不止。
「世子,世子沒了!世子沒了!」
雨幕中只有他聲嘶力竭的哭聲,而後,她的公公婆婆,府里的丫鬟管事,全都開始哭,巨大的陰霾籠罩著整座英國公府。
她的丈夫,就這麼死在了嶺南。
因為時疫。
她不知道從自己眼角落下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她只是怔怔站在原地,聽見上天一道悶雷,將她砸醒在了同樣大雨瓢潑的子夜。
那是她及笄的前一晚。
她神色蒼白,在榻上枯坐了一整晚。
翌日清早,母親身邊的女使告訴她,華安郡主已經到了府上,待會兒會親自為她授予髮簪,萬昌長公主和英國公夫人是一起來的,給她帶了一對上好的和田玉佩……
坐在銅鏡前的她,臉色差到不像話。
—
躺著沒睡著,坐在榻上想著想著舊事,倒是睡著了。
程昭昭被山月喚醒,渾身打了個寒顫。
「小姐怎不蓋被子,就這麼坐著睡著了?」
她迷迷糊糊,看見山月伸手往她腦袋上探,不一會兒便大驚失色,「小姐額頭怎麼這麼燙?」
「山月……」她啟唇,喉嚨的乾涸程度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我好渴,山月。」
她是極力想睜開眼睛的,可是眼皮子越睜越累,上下眼皮直打架,她掙扎了兩息,索性閉目倒下了。
山月端來茶水,扶她起來喝了兩口。
可一盞茶入肚,根本不起什麼作用,她還是好干,好累,好睏……失去靠扶後很快又自己倒了下去。
山月心急如焚,趕緊跑出去為她尋人。
—
蘇銜青昨日在男舍逛了一圈,一晚上的功夫就已經同不少人打成了一片。
今早,他同付清台還有沈願一道去用早膳,不想山月急匆匆地跑來,告訴他表姐病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病了呢?」他顯然沒預見此等情況。
「小姐身子嬌弱,昨日午時在碼頭下船,未有進食,未做休息,便一路趕來了蒼南山,山路還是被人逼著,自己大汗淋漓一路爬上來的,怕是早就累著了。」
「而且昨日夜裡,小姐嫌山里飯菜不合胃口,只吃了兩口薄粥;山里睡覺的枕席褥子也都不是小姐平日裡用的,她睡的也不舒服,我今早去看,她昨夜估計都沒怎麼睡,在榻上沒蓋被子坐了一整晚……」
「天爺啊。」沈願在邊上聽著,不無驚奇,「就這身子骨,也敢來讀書?」
說完他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付清台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山月不認識這兩位公子,只能委屈巴巴地看著蘇銜青。
可蘇銜青也是初來乍到,知道表姐這是病了,該去為她請郎中。
可郎中去哪請呢?
「去塗院長的院子,院長夫人識得醫理,尋常的病她都能治。」
付清台沒接蘇銜青求救的眼神,邊低頭吃著早飯,邊冷漠地說著話,仿佛在說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多謝付大哥!」
蘇銜青急忙帶著山月去往院長住的院子。
沈願坐在原地回味了兩息,見身邊人放下吃了一半的粥,起了身,明知故問:「去哪?」
付清台看了他一眼,逕自往廚房去。
廚娘做完早飯的鍋還沒洗,他從櫥櫃中找出新的小口鍋,在一旁的爐子上升起火。
淘米,切菜,動作熟練的不像是個世家公子,而是常年蹲守廚房的大廚。
沈願識趣地沒有打擾他,等他做完一切,將一碗散著淡淡香氣的青菜肉絲粥盛在自己面前,他才道:「你不會要我給程家五妹妹送去吧?」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