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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我娘從不過問朝政以及軍中之事。」
宋景的肩膀在顫抖,盡力才維持冷靜,「你們有事沖我來,何故傷害無辜婦人!」
陸鈞安挑眉:「交出調令。」
巨大的絕望之後是難得的平靜。
許久之後,他明白了一件事。即便今日他娘沒有被帶走,聞臨也不會再放過侯府了。調令如今只是催命符,只會加劇侯府的衰敗。
若不能護住家人,萬貫家財滔天權勢又有何用處?
從袖中取出令牌,宋景扔向了地面。噹啷一聲,調令滾至陸鈞安的腳邊。
他俯身撿了起來,撫摸著上面的字跡花紋,終於滿意地收入囊中:「你娘不會有事,明早就能毫髮無傷地回來。我早就說了,你是個明白人,現在看來,還頗識時務!」
陸鈞安還不停地說著:「你如今是比我有些能耐,這我也真服你。老侯爺病得要死了,你還能將十二衛治得有條不紊。敢情你之前浪蕩子模樣都是裝的啊?不錯……」
「說夠了沒有!」
宋景咬緊牙關,「說夠了就滾出侯府,帶著門外的羽林軍一同!」
誰知陸鈞安非但沒走,還坦然地坐了回來。一邊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一邊給門外的羽林軍遞了一個眼神。
那些人團團圍了上來。
陸鈞安道:「公事的確談完了,那我們就談一談私事。你侯府以及那個元氏女,與我陸氏百般磋磨,實在是可恨得緊。今日陛下默許過,取了調令,若是我想……」
他走近宋景:「可以開一開殺戒。」
這話自然是唬人的。
元蘅即將回到啟都,就算是給聞臨十個膽子,此刻也不敢動侯府分毫。只是不將調令拿到手,他實在放心不下。
這話是陸鈞安這個糊塗鬼在泄私憤。
「你敢?」
陸鈞安笑了:「我是說解決那個老頭子。」
宋景才放鬆的心猛然一緊,攥著拳,額間可見隱隱青筋:「你不要欺人太甚!」
陸鈞安帶來的人中端上來一壺酒。
他隨手接了過來,手執玉盞斟滿,抬手遞給宋景。
「也可。你飲下此酒,恩怨就可一筆勾銷,過去咱們兩個打過的架,本公子也可全不計較。」
澄澈的酒液。
宋景卻明白了。
此番陸鈞安是沖他來的。
柜子後的漱玉忽然忍不了了,正準備衝出,卻被小宗死死地抓住了袖子,緊張地沖她搖了搖頭。
這種時候衝出去,只會出事。
以陸鈞安對元蘅的記恨程度,見著漱玉,非但無法解決此事,還只會更狠。
漱玉要出聲攔著宋景,卻又被小宗捂緊了嘴。小宗快要哭了,用氣聲勸阻:「漱玉姑娘,世子不會想讓你出去的。」
從縫隙間眼睜睜看著宋景飲下了那盞酒。
眼淚奪眶而出。
漱玉覺得自己渾身的氣力都被抽空。她想出聲,卻發覺嗓子全然啞了,最後只有悶痛的嗚嗚聲。
小宗任由她咬著自己的虎口處,痛卻仍舊忍耐。大片的水澤滑落在他的掌心,最後順著漱玉的下顎滴落。
***
元蘅的心口微痛,連執筆都艱難。
一旁翻看著軍中帳目的元媗見狀忙迎了上來,問她如何。
元蘅搖了搖頭:「無妨,大抵是近日太忙了,沒歇好。我也要啟程了,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聽罷此言,元媗不大高興:「才安生多久,又要回那個鬼地方。聞澈不是自稱多在意你麼,他就不攔著你?」
「他不知道。」
元蘅瞥了她一眼,抿著唇在笑。
元媗性子直,直言不諱:「我元氏雖沒有以前興盛了,但也是眾人眼中的衍州土皇帝。就算你想反了那個狗皇帝,咱們也有底氣。何苦再回去受那種氣?在衍州,我們都只聽你的話。若是去了啟都,我就什麼都幫不了你了……」
知道妹妹是擔心她吃苦受罪,可元蘅卻不能答允。如今啟都的消息回不來,連漱玉的信都斷了。她若是不親自回去,只怕更放心不下。
「阿媗……」
元媗眼睫上沾了淚漬,話也不想再說下去了。她知道無論自己此刻說什麼,元蘅都不會聽。
「阿媗。」
元蘅重複喚了一次。
元媗這才抬眼看她,眼底那點不甘心全都退下去了。
元蘅起身去了自己的床榻之前,不知從軟枕下取了個什麼東西攥在手心,然後重新坐回元媗的身旁。
她之所以離開琅州後沒有立刻往啟都中去,左不過是因為還放心不下衍州諸事。
元成暉身子越來越差,精力不濟的時日占大多數。沈如春心思不軌,元馳荒唐頑劣。流民之事才安頓下不久,燕雲軍中的叛徒也才清理出來。若是她沒有抽出足夠的功夫善後,留著這樣的衍州,不見得能做後盾。
元蘅將那樣東西放在了元媗的手心。
元媗瞧清楚後,覺得自己被燙到了,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這……是燕雲軍令?」
「對,我交給你了。」
元媗扔下它:「我不行。」
「軍中帳目都是由你過目,採買輜重都是你在其中牽線周轉,我教過你的兵書你全熟稔於心,各種刀槍你皆精通,有何不何?我不覺得有人比你更合適。」
元蘅的話說得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