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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記得倒是准。
只是這醋罈子絕不情願說出這種話,還沒等元蘅想出哪裡不對勁,她已經被聞澈抱在臂彎之間,兩人一同滾下了馬。他將她護在懷裡,兩人都沾了一身的雪。
他的虎口按在她的下巴處,抬起她的臉便吻上了她的唇。
一覺醒來人不見了,這仇得報。
元蘅枕在他的小臂上,被他吻亂了心緒。冰涼的唇齒磕碰地撞在一處,她有些疼,便毫不留情地咬了回去。烏髮散在雪地上,漫天的大雪盡數落在聞澈的背脊,半點沒有沾到她。
綿密雪裡,背風之處,他們緊貼著。
「阿澈……」
元蘅的眼睫上落上一片雪花,晶瑩剔透的。
聞澈伸手拂去,然後應了聲。
聞澈道:「這回真的要回江朔,不敢回去見你。」
怕走不了。
元蘅看著他如上好墨玉般的透亮眸子,道:「知道有些人薄情得很,所以我來攔你的路。」
撫摸著她柔滑的髮絲,聞澈輕啄吻在她的眼睫處,笑道:「你不光倒打一耙,還學得一身匪氣。是你攔我的路,還是你羊入虎口,想清楚沒?」
元蘅沒答他的這話,而是正色道:「江朔生亂的事我聽說了。啟都如今將你我視作眼中釘,指望聞臨來幫忙是全然行不通。我們沒反,卻在他心中形同反賊。可是公道自在人心,做好應該做的,別為了這些權爭,讓百姓受苦。」
聞澈坐起了身,但仍舊將她抱在懷裡,任由她抵在自己心口處。
「我知道,所以我沒打算久留。但我走了,我怕他們欺負你。我真的……」
他沒說完。他經常想,為何就沒個兩全的法子?他只是想與心上人長相廝守,這又算什麼過分的祈願?
後來他明白了,他的心上人是元蘅。
是北成第一位入仕朝堂的女官,是衍州元氏的嫡長女,是德高望重的褚清連唯一的女弟子,是燕雲軍如今最聽信之人。
因為她不會退避,所以這些情分就得往後排。
元蘅親了下他的眼尾:「他們怕我怕得要死,誰敢欺負到我頭上?當初我奏請讓你去江朔,我不知你恨不恨我,但我卻覺得,那裡最好。鶻鷹就得在最闊的瓊宇飛,而不是困在啟都鑲金砌玉的樓宇里。」
聞澈心口酸痛,但又由衷地笑了:「可是……」
「有我在。」
元蘅道。
第95章 棋子
夜雪壓枝。
細弱的枝條經不住厚實的雪, 被一隻雀撞了一下,雪就這麼翻落,壓得這隻雀撲撲楞楞地飛了起來。
捧著手心裡緩緩變涼的清茶, 看著茶葉上來,又被她探著拇指按下去。
無心飲茶, 漱玉只這麼反覆按著, 直到這茶全然涼透,她才看向了一直沉默無聲的宋景。
「我……」
「你……」
宋景頓了頓, 道:「你先說。」
漱玉盯著他看:「你變了很多。」
「是麼?」宋景重新遞給她方才煮好的新茶, 然後輕輕嘆出一口氣, 「變成了我最討厭的模樣。我不會逼迫你面對我的心意了。我這樣的人, 連自己都護不住, 何談……何談男女情愛。我今日將珠子還給你, 日後, 我們就沒有牽扯了。」
他轉身去錦盒裡取珠串,原來的繩子斷了, 如今串系的紅繩是他補上的。握緊了那一串珠子,分明冰涼, 卻又灼得人胸腔悶痛。他忽然覺得, 元蘅曾經告誡他的話是對的。
一個連自己都護不了的人, 一個連侯府都撐不起的人,如何值得旁人託付終身?
遞還珠子時, 他赤紅色的廣袖輕輕地拂過了漱玉的掌心。
她順勢輕扯了一下,抬眸看他:「宋景。」
宋景將袖子抽回:「我知道自己不成器, 如今還將侯府弄成了這副破敗樣子。」
「這不怪你。」
可宋景並不聽她說。
房內的燭火很暗, 他尋到火摺子,將所有角落處的蠟燭全都點亮了。屋子裡就這般一層一層, 慢慢地亮起來,熱起來,晃眼起來。
而他的背影,卻沉鬱而落寞。
轉身看過來時,他終於瞧清楚了漱玉的面容。
他們自幼便有婚約在身。若是沒方面的那些事,此刻他與漱玉只怕已經是夫妻了。
夫妻。
宋景想到這個詞之時無力一笑。
漱玉卻終於忍無可忍一般,將宋景重重地推到了房門之上,抽出袖間藏著的一柄短刀,硬聲道:「宋景!我的家都沒了,也沒有如你這般自怨自艾!」
被抵在此處,宋景陡然凝住了呼吸,看著貼在自己鼻尖處之人,那些驟然襲來的難過旋即就被衝散開了。
「我不是在自怨自艾。」
「你走不走!」
漱玉將刀刃抵上的脖頸。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這人脾氣倔,她覺著自己脾氣更不好。侯府都要被人趕盡殺絕了,這種無謂的堅持歸根結底沒有任何用處。
宋景聲線微顫:「不能走。」
侯府百餘口人,都在這裡,他不能棄之不顧。
忽地,門被人急促地叩響了。
還沒等宋景出聲,小宗直接地推開了門,見著漱玉還在,有些話就滯在了嘴邊,不知如何說出口了。宋景明白他的遲疑,便支開漱玉說自己去去便回。
兩人在門外不知說了些什麼,宋景忽然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