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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這樹是經年累月在此接受風的吹襲,才變成這樣的。也正是如此的樹,才最穩當。

    聞澈勒馬,在山道後面的避風處下了馬,呸了一口不知何時吹進嘴裡的雪,道了聲:「也成,今日看樣子是過不去了。」

    「前面就要到衍州了,殿下可要……」

    徐舒說了一半,自知問錯了話,沒再繼續說下去。

    前段時日元蘅押送曲青竹等人回了衍州。估摸著除了處置這些中途背逆之人,還要解決許多燕雲軍中的瑣碎。而江朔最邊境的一個小鎮子卻遭遇了赤柘的掠奪洗劫,滿鎮幾百口人遭遇屠滅。

    聞澈沒時日在這裡耽擱。

    「不去。」

    聞澈轉身去安頓跟著自己的一行軍隊,然後俯下身去擦自己的靴子。

    徐舒站在原處沒動,卻忽然笑了一下。這場景竟有些熟悉。當年聞澈受命從俞州返回啟都,經過衍州城門時,也是這麼一句「不去。」

    他家殿下果然是將口是心非做得相當徹底,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則」。

    徐舒道:「其實進去瞧一眼,也不打緊。」

    聞澈沉默無聲地繼續擦著,努力不讓自己被徐舒帶偏了意志,許久才應了一聲:「一眼也不瞧。」

    「一眼也不瞧?」

    「不瞧!」

    聞澈胸腔里悶著一口氣。

    元蘅那薄情之人,睡過他之後連句話都沒交待,清晨一醒,他的榻側就空了。怪不得那晚如此主動,讓她喚夫君,她也沒推拒。可他連句怨言也不能說,畢竟他自己那時從衍州離開,也是天不亮就走了,沒有告別。

    他們之間總有些特別的默契,知道分別不易,就乾脆免了這個過程。

    可不辭而別實在不是什麼好的習慣,聞澈覺得終有一日得找個機會,好好跟她說上一說。

    徐舒看戲似的:「又鬧彆扭了?」

    聞澈冷哼:「沒有,是本王膩了她了。」

    總得嘴上硬一些,才能挽回一些面子。被人睡過後扔了,這種事可不是頭一回了,聞澈此刻恨不得咬上她一口,問問她的心是什麼做的。

    「呦!」

    聞澈不悅,抬眼瞪他:「怎麼的?」

    徐舒抱臂而立:「硬氣啊……」

    聞澈哼笑了一聲,揮著拳將他推到一邊去了。他現今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於親和了,徐舒如今都敢嘲笑到他的臉上了。

    真是荒唐,真是荒唐。

    「果真是硬氣呢,我算白來了。」

    聽得熟悉的女聲,聞澈的動作一滯,心口忽然就空了。猛然抬眼,看到元蘅之時甚至不敢相信。

    她裹著厚實的狐裘,遮擋風雪的帷帽被風吹開,露著一張未施粉黛,被冷風拂得微微透紅的姣好面容。

    聞澈啞聲喚著:「元……」

    元蘅將帷帽放下,遮住自己的面容,牽著韁繩轉身就要往後走。

    他兩步追上她,從後抱上她的腰肢,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側。聞澈沒鬆手,將無限的眷戀毫無隱藏地表露出來。

    「你怎麼來了?」

    元蘅將他的手掰開,語氣不好:「不來不知道,凌王殿下早就膩了我了。我還想著你會途徑此處,巴巴地連著兩日往這裡來了。別碰我……」

    聞澈討好似的笑:「我嗆他的話你也信?」

    「聽見了,就信。」

    元蘅毫不留情地翻身上馬,垂眸看他:「我也不好在這裡討人嫌了,告辭。」

    「別走。」

    聞澈同樣去牽自己的馬,一夾馬腹追了上去。

    荒原之上是一望無際的雪,最西端的燕雲山綿延至遠處,與保原山脈勾連相間,在霧蒙蒙的天際處留下一道虛影。馬蹄沒入積雪之中,只發出簌簌的聲音。

    元蘅將馬駕得飛快,聞澈幾乎是費盡力氣才勉強追上。兩匹駿馬趨於並排之時,聞澈勾唇一笑,喊道:「行啊,馬術如今精煉了不少,怎麼還背著我偷學呢!」

    元蘅的帷帽被風吹得完全散開,與長發交集在一處。她微微側首來看他,道:「就許你逮著人就往馬上抱,不許人學駕馬?」

    這是多久前的帳了,今日聞澈才知曉,這人也是個記仇的。

    他見元蘅放緩了騎馬的速度,幾乎是騎著馬在行走。聞澈找准了時機,掐著她的腰將她抱了回來。

    成了。

    他得意地笑著:「學會了也得被人逮回來。」

    他熾燙的吐息沒被風雪減弱分毫,就這個毫無顧忌地落在她的側頸。

    「寧可猜著我何時打此處經過,每日來瞧,也不肯與我好生辭別,然後互通書信麼?」

    元蘅冷笑:「你不是膩了我了,通書信不是惹人煩?」

    「想得美!膩了你,你好去找旁人做夫君麼?元大人……」

    元蘅扯著他肩上冰涼的硬甲,迫使他低下頭來。她道:「那必須得貌比潘安,不然不要。而且一個不夠……」

    「你還想要幾個?」

    聞澈手下微微用力,捏緊了元蘅的腕骨。

    元蘅道:「如今三州都在我手,養幾個小郎君,不為過罷?模樣得比容與俊俏,脾氣得比你好。而且,敢說膩了我的人,剝了皮扔雪堆里去。」

    「好狠的心啊。」

    「怕了?」

    「怕了怎麼做元大人的內人?你不是說過,想進你元家的門,得不可善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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