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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元蘅……」
剩下的話被一個不溫柔的吻全給堵了回去。
元蘅不怎麼擅長這種主動的吻,甚至在他不給回應的時候有些許急躁,然後牙齒咬在了他的唇角,痛得他往後退,卻又被她整個壓倒似的按在了榻上。
她的額頭抵著他的眉心,小聲地哭了。
肩背崩得很緊,怎麼都放鬆不下來。
大片的潤澤滴落在他的眼睫上,然後暈開,從他的眼角滑落了。
聞澈慌了神,拇指撫上她的臉頰,然後揩去她的淚液。怎麼都擦不乾淨,他才知道這次是真的說錯話叫她傷心了。
「對不起。」
「對不起,我以後不說這種話了。」
他吻她的耳垂,結果唇角的血絲沾在了她的耳垂上,留下殷紅的一點。
元蘅鬆開了捉他衣襟的手,疲倦至極地坐回了榻沿,雙手掩面將淚痕全然抹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說對不起,是覺得惹我不高興了,還是真的覺得自己說錯了?」
聞澈啞了聲。
果真如此。
元蘅譏笑一聲,故意戳他的痛處說:「你隨便去死,你不拿自己的命當命,也別想讓我覺得你的命有多重要。還是說你只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出去看看罷凌王殿下,比你,比我,還要水深火熱的究竟是誰!是那些被迫折銀為絲的桑農,是無家可歸,甚至連防病草藥都沒有的流民,只有你會疼麼?你就算是要死,也不是為我死的,你明白麼?」
「對不起。」
「你只會說對不起?」元蘅怒視著他,「說些我喜歡聽的能死麼?方才不是還學人撒嬌麼,現在不會了?」
聞澈帶著眼淚笑出了聲。
原來她喜歡這樣。
她一直都知道聞澈的心中有尚未解開的結,但卻從未想過這個結會在今日潰爛,然後痛得兩人都說不出什麼話來。
聞澈試著身後撈她的腰身,元蘅沒有推開,緊接著他就整個人都覆了上來,用一種極有安全感的姿勢將臉埋在她的頸窩,如受傷了的獸在通過舔舐療愈彼此之間的裂痕。
「我知道你想聽什麼。」
聞澈摩挲著她肩側的長髮。
「我來琅州,就是想要重新整頓琅州軍。你說它混亂不堪,可是只有被所有人都瞧不上的東西才能真的化腐朽為神奇。就是不說你,啟都中也還有我的母后,弟弟妹妹,以及老師。我必須有足夠與之對抗的力量,才能有選擇的餘地。我知道你平生最討厭權術之爭,也厭倦極了,我正是因為太清楚了,所以才覺得自己不堪,不想將自己的自私自利強迫安在你的身上。」
他不想讓元蘅因為喜歡他,就要為他做事,為他付出。
元蘅一路走過來經過了多少的不易他都是看得到的,如今用簡簡單單的權術相爭來毀滅這份純淨的心思,才是一種侮辱。
方才的怒氣消了之後,元蘅才知道他自從在琅州見到她之後,就一直這般謹小慎微,生怕哪裡說了什麼惹她不高興,就連為來日做謀算,也是將她放在第一位去想。
這世上只會有這樣一個聞澈。
「來了這裡之後,我竟然看到了燕雲軍中的人。」
還沒等聞澈說完,元蘅便道:「曲青竹?」
「你知道?」
元蘅沒應聲。
她臨走之前要林籌多看著曲青竹,但林籌最重感情,同在燕雲軍中做事這麼多年,只要曲青竹隨意找個藉口就能將林籌糊弄過去,從而爭取出來幾日自由進出衍州的機遇。
這並不算什麼難事。
在她剛看到許家的滅門案時就知道是誰做下的了,只不過那時被聞澈之事攪擾,她並沒有全然想通。
元蘅道:「所以你是跟著曲青竹才到許府的?」
「正是。我本來以為是我瞧錯了,但是後來見著那人手部有傷,翻牆越戶都不大便利,我才確定就是他。見他往許府去,我原本只是懷疑他與許知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卻萬沒想到他是來滅口的。眼下城中被封著,他逃不出去。」
「他逃不出去,就可順理成章將他在燕雲軍中的權力一筆勾銷了。」
元蘅道。
沒想到元蘅比他想像的還狠,半點舊情都不念。
聞澈不放心:「不怕錯殺?」
元蘅道:「錯殺不了。不過要裁撤他在軍中的職務,還需要讓他的舊部真正為我所用。燕雲軍若是不能重新整頓,只怕也會亂得如同現在的琅州軍……阿澈……」
聽她喚了自己一聲,聞澈「嗯」了一聲。
她繼續道:「我們在做同樣的事,你現在明白了麼?沒有誰為誰做,而是我們一開始就是並肩的。你總說我沒良心,可我瞧你沒良心起來比我還狠。別再說那些剜人心的話了,我的恨和你的恨,沒有衝突到必須你死我活的地步。我們可以一起做好這些事。」
她低頭吻在他唇角的破損處,聞澈順勢將她回擁住了,大手按在她的後脖頸上,動作極盡溫柔細緻,一點點把不久前那個哪裡都急躁的吻給忘掉,沒有半點情/欲,只有安撫,就是深夜之中兩個彼此靠近取暖之人的慰藉。
吻到方才的淚痕處,聞澈的心抽痛了一瞬,只是用指腹輕按了她的眼睫,然後珍重至極地道了句:「再不想看到你哭了。」
「你要為我做的事從始至終只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