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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我帶你來看過的,你想起來了麼?」

    元蘅問出這句話時,化作了當年才及笄的小姑娘,眸中映著的是比煙花還奪目的聞澈的注視。那年的容與就站在此處,垂眼就看到了她鮮紅如血的耳垂。

    聞澈的手指微蜷了下,隨即撫上了岸邊的石欄,視線卻黏在她的身上:「當時你可好騙了,我好像就親手摺了盞燈,你就害羞了。不像如今……」

    他用手指輕戳著她的薄肩,語調不甘道:「不像如今,想騙你回去做夫人,難如登天呢。」

    「戳疼了。」

    她面不改色地鬧他。

    聞澈壓不住上揚的唇角,配合地驚訝道:「那怎麼辦?元大人怎的如此嬌氣?不然給你戳回來……」

    一邊展開手中的長明燈,她一邊淡然道:「還不是你那親爹,讓我把命都險些扔詔獄裡面了,我疼又能跟誰講呢?只能忍著咯。才出來又被扔回衍州來,你瞧瞧這爛攤子,成心要我累死在此處呢……」

    這人連訴苦都一板一眼的。

    那邊的聞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接過長明燈,看著上面用簪花小楷寫下的「江山萬里,山河長寧」,然後語氣微揚道:「聽著好慘,真是委屈了。父債子償,那我除了以身相許也想不出旁的法子了。」

    「也成。」

    元蘅將提前準備好的筆墨拿出來,在長明燈上添字,「但你身為正室不可善妒,得允我添些俊美的男子入元府。如若不然……」

    「如何?」

    「如若不然,只能休了你了,我豈能容你?」

    「元蘅!」

    她笑著往一旁跑開,連長明燈都沒顧上拿,最後兩人在最後一簇煙花綻開之際抱作一團。玩笑話都沒再提,聞澈將她抱得緊,氣喘吁吁地捏她的側臉:「你的心愿里只有山河,沒見我呢。」

    他是指長明燈上的祝詞。

    元蘅在自己的心口處點了下:「在這兒呢,比長明燈靈驗。」

    ***

    清晨時枕側便空了,聞澈不知是什麼時辰走的,竟連尋常穿戴的衣物都沒帶走,反倒給元蘅一種他還在此的錯覺。

    床榻邊的木几上擱著銅製香爐,裊裊的冷凝香升騰而上,繞過帷帳,輕緩地撫平她的不安和頭痛。她知道這是聞澈臨走之前給她點上的,是為了讓她睡得更安穩一些。

    被他抱著歇了一夜,她身上因高熱而生的酸痛已經平緩許多。這也歸功於深夜每隔幾個時辰就要半夢半醒地探她額間溫度,披衣下床給她溫藥的聞澈。

    輕踩在絨毯上,她對鏡梳妝,眼角的青痕淡了很多。

    這人照顧她時甚是細緻,不像嬌生慣養的王爺,像個被人欺負了多年不得出頭的老僕。他嘴上嫌她麻煩,可每回抱一抱就能讓他格外順心。

    思及此,她還是沒忍住笑了一聲。

    這人頭一回說話不算話。

    分明昨日還說,只要她開口挽留,他就在衍州多留幾日的。可是今晨卻走得乾脆,連跟她說句話都不肯。

    梳洗完畢之後去了書房,她還有些神智昏沉,昨夜的藥用罷之後已經好了許多,但在外吹了風,此刻的頭痛之感又劇烈起來。病來如猛水噬人,再如何強撐著精神也難以忍受。

    林籌已經在書房中候著了,沒人來的時候他也沒飲茶,而是揉搓著自己的指縫上的薄繭,看著心神不寧的,顯然一夜都未曾好眠。

    若非事態緊急,他並不會一大清早就往府中來見元蘅,尤其是他知道元蘅的身子不好,最近常病著。

    「查清楚了麼?」

    元蘅挑簾入內,將肩上的外衫解下遞給了漱玉,坐在林籌身旁的空木椅之上。

    林籌道:「城外的流民都是從琅州來的,但是衍俞琅三州,受災最輕的便是琅州,屬下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偏偏是琅州流民最多。流民的確安頓下了,但因其沿途飲水不潔,不少已經病倒了,只怕要生瘟疫。城中備下的草藥已經分發下去了,可人數實在龐大,衍州如何能治理好這些流民?」

    沿途因病餓而死之人不在少數,逃難路上自然是屍身隨意處置,加之洪水沖毀多處農田瓦舍,如今的河流甚是渾濁,沿途的水源如何能潔?飲用之人自然要得病。

    元蘅捏緊了指骨,道:「我給琅州知州去過信,但他信中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我覺得不太對。如今琅州軍中不少都是柳全的舊部,當日陛下是想重新整頓的,但被徐融進獻的琅州絲帛哄高興了,此事竟不了了之。後來徐融死了,這知州還是昔日徐融的下屬。要我說,蛇鼠一窩,他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

    「姑娘的意思是,徐融有問題?」

    林籌並不知其中的牽連。

    這些年他在衍州只顧帶好燕雲軍,旁的是一點閒心都沒有。徐融進獻琅州絲之事他略有耳聞,後來徐融死在了啟都,刑部最終也沒查出來是何緣由。

    現下聽元蘅這一說,他才恍然明白了些什麼,道:「當日柳全叛亂,只怕知州是知情的啊。」

    「就是這個意思。柳全和徐融雖然死了,但琅州爛掉了的根基還在。如果不然,琅州知州為何遲遲不肯來見我,甚至連封信都不敢寫來?要不是這波流民,只怕他們將琅州鬧得天翻地覆了,我們也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呢。」

    林籌聽罷點頭,又問:「那姑娘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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