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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鬻題謀私向來是死罪。
今日陸從淵就是擺明了要她死。
皇帝終於道:「元蘅,朕且問你,此事當真與你無關?除了信中之字,你還能有何憑證?」
「當日臣與周大人接管考題之時,已經由翰林學士彌封糊存,臣資歷不足,封管考題的鑰匙由周大人親自保管。自那以後,臣再未親見過考題,又何談泄露?」
陸從淵又道:「難不成是次輔大人透題徇私,栽贓於你?元大人可不要因為情急,胡亂攀咬於人。」
周仁遠在皇帝曾為太子之時,便已經位至春坊官,於東宮教習。說來周仁遠算是當今皇帝的老師。若非身體不好,絕非只任內閣次輔。皇帝對他絕不會心生疑慮。
陸從淵此言,就是要元蘅退無可退。
元蘅仰面直視於他,片刻後將目光移至皇帝身上,再次叩拜:「臣所言句句屬實,也絕非構陷攀咬,接手考題之人甚眾,不止有周大人。臣甚至從未親眼得見此題。錯漏百出的栽贓,陛下聖明,定要還臣一個清白!」
陸從淵卻不肯由著她說下去,正欲開口駁斥,卻見皇帝身旁侍奉的內侍碎步入內。
大抵是殿中爭吵不休,內侍說話有些怯生生的:「啟稟陛下,明錦公主求見。」
明錦在宮中素來安分守己,除了逢年過節和請安,也幾乎不在皇帝身旁出現。今日殿中正議要事,她卻來了。
皇帝不解:「她來做甚?」
「公主說,今日所奏之事,有關春闈。」
陸從淵心猛跳起來,看向殿外。
第51章 失策
殿門打開的那一瞬, 刺眼的日光透過縫隙湧入,讓人瞧不真切來人。
熟悉的來人,一襲水色束腰衣裙, 肩上是織錦軟絨披風,頭戴珠玉髮釵, 與尋常的沉悶截然不同。
明錦從容入內, 與陸從淵擦肩而過,卻半點眼神都沒分給他, 而是盈盈向皇帝施了拜禮。
發間的冷香未盡, 如紗似霧, 尚是陸從淵常用的那一種。可向來聞慣的纏枝香, 對陸從淵而言, 此刻卻格外刺人。
「兒臣明錦, 拜見父皇。」
連聲音都沒有尋常那般溫軟。
分明昨夜他吃醉了酒回府時, 明錦還在他的房中。雖然依舊不肯與他說話,但親吻她時, 明錦也沒有推開。
唇如硃砂膚若凝脂的明艷美人,他既動了心, 就要占為己有。明知她心已不在, 但陸從淵卻從未想過, 她會真的公然背叛。
可現如今,明錦不知如何從陸府中逃了出來, 眉眼亦沒有昨夜的溫順,而是冰涼, 是陸從淵全然陌生的冰涼。
陸從淵猛然想起昨夜, 她的順從格外不同,沒有嫌惡他身上的酒氣, 反而又哄著他飲下幾杯。今晨走時,明錦不在房中,他原以為她去園中解悶散心了,所以毫無懷疑地入宮來了。
她竟是昨夜便離開陸府了麼?
袖間的手攥緊,陸從淵面上仍舊是方才的冷淡。
皇帝又問:「你說你要奏之事有關春闈?是什麼?」
明錦道:「兒臣這幾日在佛寺祈福,偶然聽得幾句閒言碎語。正巧,能幫上些忙。」
跪於地上的元蘅此時稍稍舒展了腰身,抬眸看向陸從淵時,唇邊的笑意清淺,是對他方才得意的回饋。
陸從淵這才驚覺,今日殿上對峙,是元蘅設下的圈套,就等著他往裡跳呢!
明錦抬手,有兩侍衛押了人上殿。
此人身著布衣,模樣瞧起來也稱得上清秀,唯獨耳廓處有一道傷痕,像是在重雪天氣里凍裂的。
「陸大人,認得此人嗎?」
明錦說話時笑意更盛,柳葉細眉之下的一雙美目清凌見底。這番乖巧語氣落進皇帝眼中,就成了不諳世事的純真,叫人無法不信。
陸從淵壓下不悅,強迫自己從喉間擠出一個「嗯」字。
還能是誰?
這正是揭發了元蘅的那個舉子。
皇帝正欲發問,明錦便道:「聽聞此人揭舉禮部元大人,可是本人卻不露面。原本想著是勤謹本分之人,不願惹禍上身。可誰知卻在佛寺碰上此人,親耳聽他說自己是為避禍藏匿於此,連春闈都棄了。若非心中藏虛,何至於此?兒臣豈能容許有人混淆黑白,便將他帶了來,一併問個清楚。」
說罷,明錦看向他:「你今日盡可說個清楚,若是元大人威脅了你,今日她便不能活著走出這裡。若是另有人脅迫你構陷元大人,本宮必保你平安無事。」
這舉子卻渾身在抖,什麼也說不出口。而他耳邊的裂痕卻愈加明顯。
本該安心準備春闈,如今卻四處逃竄,想來日子並不好過。
陸從淵走向此人,半蹲下來看向他,聲音刻意放得溫和可親:「放心,這裡是朝雲殿,陛下會為你主持公道。你盡可直言!若有人膽敢拿你親眷作脅迫,也不必擔憂,公道就是公道,會還你的……」
此人聽罷卻從頭冰到了腳。
良久,才見他微闔了雙眼,顫聲道:「無人脅迫,是草民……是草民看不慣禮部女官,蓄意構陷……與旁人,一概沒有關係……」
分明來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皇帝問道:「既是你蓄意構陷,那你又從何而來所謂的元蘅親筆書信?」
當日陸從淵呈上此人的書信,說是有舉子發現同窗好友花重金從元蘅這裡得到了春闈考題,並且將元蘅的書信偷了出來附上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