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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擱下茶盞,元蘅瞧見了漱玉帶進來的一封請帖。
漱玉答道:「裴大人的長子明日成婚,特給啟都官員都下了請帖。啟都清冷這麼久,可算有喜事要熱鬧熱鬧了。」
元蘅「嗯」了一聲,默不作聲地將請帖收了起來。儘管她不是很情願湊到裴江知跟前去,但當朝首輔的帖子,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推的。
「聽聞還請了凌王殿下。」
漱玉繼續說這著自己白日裡的見聞,「今日聽府中人說,裴江知與凌王並不親近,如今竟也捨得下請帖,可知越王是真的末路了。」
元蘅蹙眉,神色認真:「漱玉,平素里不要與人議論這些,免得惹禍上身。」
漱玉笑道:「姑娘,你還不知道我,除了在你跟前,我何時與人說過沒分寸的話?對了,明日你打算赴宴麼?」
聽罷,元蘅竟然笑了一聲。那笑格外地輕,落進聒噪的蟬鳴中,那麼不清晰,卻又帶著些許由衷的期許。
「去啊,好久沒見他了。」
漱玉沒明白,好久沒見裴江知?這個迂腐難言的首輔有什麼好見的。
直到她看見元蘅當即起身去選了明日的衣裳,才恍然明白了什麼不該明白的。
***
裴府就在汝河畔,一入夜便格外喧囂熱鬧。石橋邊有擺台子唱百戲的,還有許多稚子圍著一個捏糖人的,吵著要看糖麒麟。
啟都婚喪嫁娶都有規矩,須得入夜時分迎新婦入府,撒五穀入青廬。一直到禮成,才是真正宴賓客的時候。
元蘅來時已經遲了許久,入府時只來得及瞧見新婦一眼。
隨即她便找了個不打眼的角落落座了。
來往的人交錯著酒盞,燈燭高燃,與月輝相映。元蘅盛名在外,有厭惡嫉妒避之不及的,自然也有想要湊近討個親近的。雖然她已經刻意避開,亦有不少人前來敬酒。
元蘅稱不勝酒力推掉不少,但還是飲了一兩盞,此刻側頰氤氳著紅燙,撐著手臂闔眼小憩。而漱玉就在跟前守著,不讓旁人擾了她。
「聞澈呢……」
聞澈?
漱玉險些以為自己耳朵聽岔了。即便是沒旁人在的時候,元蘅也幾乎從未直呼過聞澈的名字,就像是時刻將距離和本分牢記於心,絲毫不會越界。
而她沾了些酒意,竟與平素截然不同了。
說起聞澈,確實從元蘅來遲後,便沒瞧見這人。他身旁跟著的徐舒倒是在此,與那些上前敬酒的官員一來一回地說著場面話。
漱玉無奈道:「你好生歇著,一會兒忙完了裴大人會來說話,你別失態了。我去問問旁人,將凌王殿下找來,可好?」
「嗯——」
應了聲,元蘅扶著脹痛的額角,輕微地揉著。
堂中太悶熱了。
元蘅強撐著虛浮的步子朝外走,想要去園子裡透口氣,也好醒醒酒意。
外面起了風,清涼的夜風灌來,確實將元蘅的醉意拂散不少。沿著府中池塘沒走多久,元蘅發覺自己隨身的玉佩不知掉在何處了。
她只得順著來時路往回走,一邊撥開叢生的花草去尋。
途徑後院廊下的時候,她忽然聽得一聲聲女子的低泣,像是被雨打落的海棠,柔弱又無助。
元蘅不明所以,也不敢多聽,正欲加快了步子離開,卻聽到了男子盡力抑低了的話語。
「你別哭……」
熟悉的聲音落進元蘅的耳中,她的酒意霎時醒了大半,像是有人重重地給了一拳,心口悶痛異常。
第41章 夜宿
元蘅在原地站立了許久, 覺得酒意分明醒了,卻又希望著自己還醉著。
房內女子的哭泣幾乎一刻未停,讓人聽著抓心撓肺。而聞澈卻只有方才低低的那一聲, 之後便再無聲息。若不是格外熟悉,元蘅幾乎會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 停在了門前。
纖細如蔥白的手輕撫上門框, 單單是站在這裡,便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克制和心力。半晌, 她正欲施力推門, 卻發覺這門被鎖上了。
是從外面鎖上的的。
那種鋪天蓋地的震驚情緒緩緩退去, 元蘅捏著這枚銅鎖, 恍然清醒過來。
正逢上漱玉找了過來。
在漱玉看來她只是靜站了片刻, 隨即兩步走了過去, 將漱玉腰間的佩刀一把抽了出來, 不待漱玉反應過來,便一把劈開了門栓。門壞了, 銅鎖如同虛設一般墜在了地上,滾在了元蘅的腳邊。
她將刀扔回給漱玉, 雙手推開了門。
房內的薰香曖昧嗆人, 是有人刻意調製的情香。元蘅下意識用衣袖捂了口鼻。
輕紗帷帳中躺著方才低泣的女子, 一瞧見有人闖了進來,這女子怔愣片刻, 以錦被掩面痛哭了起來。
元蘅認得她,是裴江知的二女兒。
拔步床上只有這個裴二姑娘。
沒有聞澈。
元蘅回神看了一圈, 才在角落裡看到扶額而坐的聞澈。
他一身寶藍廣袖長袍嚴整, 人看起來卻似有病容一般。在元蘅進來之前,他正費力地揉按著自己酸痛的鬢角, 面上的疲倦煩悶根本遮掩不住。
聞澈初始聽到人推門也很震驚,直至看到是元蘅,那種情緒便更濃烈了。
他起身想要走過來,腳步卻虛軟無力,幾乎是踉蹌著過來將元蘅擁進了懷裡。
元蘅沒推開,也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