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
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聞澈終於忍無可忍,睜開眼就要上手,結果在看到元蘅的那一瞬啞了聲,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一時沒開口,還以為是自己睡糊塗了。
此時元蘅才笑道:「瞧瞧什麼時辰了,日頭都要落了,殿下還能睡得著。」
聞澈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是真的元蘅。他欲言又止片刻,說出口的卻是:「你來了徐舒也不通稟,他近來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第39章 回應
聞澈還沒從睜開眼就瞧見元蘅的驚異中回過神, 起身揉了揉被枕酸了的手臂,給她騰了位置坐。
見元蘅的目光落在了他手心的草蜻蜓上,他不好意思地迅疾將它收回袖中, 道:「沒事編著玩的,方才忘了扔。對了, 你怎麼忽然就來王府了?」
沒等元蘅答, 他便眨了眨眼,又坐回方才的廊下, 重新枕了手, 眉間帶著憊懶:「哦, 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聞澈沒答, 但面上的笑意更濃, 微微抬了下巴, 在她面前點了下:「想我了?」
這人說渾話時, 總是帶著似有若無的認真,讓人無法從中辨出真假, 活像個在風月里滾慣了的脾性。
但是元蘅又知道,只要稍微主動一些, 哪怕只碰他一下, 他都會從手指顫到頭髮絲, 慌促地收手,再不敢在她面前露半點不正經。
看破他的秉性, 元蘅反倒順著他的話答:「你覺得呢?」
「你這樣答,我會當真。」
他慣不喜歡遮掩。
元蘅也不再拐彎抹角, 將自己拎過來的一個包袱擱在他手畔。
聞澈不解, 但拆了,是一件大內宦官常穿的衣裳, 整整齊齊的一整套,從頭到腳,安排得格外妥帖。
「你這是做什麼?」
元蘅道:「今日越王生辰,蕙妃娘娘於澤蘭宮設宴,屆時陛下也會在。其餘地方,宮禁不嚴。」
「宮禁不嚴,與我何干?」
聞澈將衣裳丟在一旁,不做理會。
元蘅道:「晚間明錦公主會召我入宮……慶安宮,你不想去麼?」
慶安宮……
聞澈明顯恍神。
沒等他開口問,元蘅又道:「連日陰雨,皇后娘娘久病不愈,公主怕你擔心又不能相見,便不敢告知你。你真的不去見見麼?」
直到今日,聞澈更看不透元蘅了。她看似對周圍不關己的一切都不熱衷,卻又冰雪通透,能一眼洞察旁人的心境。
聞澈說不上這種滋味,百感交集。
聞澈愣了許久,才道:「被發現,是死罪。」
元蘅卻道:「殿下怕死?」
聞澈被氣笑了,良久,又咂摸出一絲感傷來:「我死不了,我怕連累你。你不必管這些事的。朝中人怎麼想我的,你想必也聽說過。他們避我如瘟疫蛇蠍,生怕跟我走近了惹上半點麻煩。你又何必?」
他還絮絮地說著:「平日逗你歸逗你,那日終歸是我的錯。你想離我遠一點,我也可以理解,也願意接受。你不用搬宅子,我不會纏著你的……」
向來玩世不恭不羈世俗的凌王殿下,旁人看著何等恣意瀟灑。可是如今在這花影里,眼睫卻攏出一抹失落郁色。
他問過元蘅很多次,在衍州受到父親的不公正對待,會難過麼?會恨麼?
可他,會恨麼……
他今日囉里囉嗦地說個沒完,裝成一副看淡一切的釋然模樣,還衝她笑。
笑什麼笑,這人怎麼總是在笑?分明看起來半點也不高興。
對人糾纏不休的時候如此,說著以後不纏人的時候也是如此。分不清哪個是真心的,哪個是假意的。但模稜兩可最令人心軟。
元蘅不知道怎麼說這種心緒,就覺得心之一隅塌了一角,再找不到半點防備。
聞澈鬢角沒有被收束起來的一縷髮絲被風掀起,飄飄然融進了這片艷陽中。元蘅看了他許久,在思量什麼,卻又被各種繁雜的東西纏得思量不清。
思量不清,就從心。
將衣裳包袱推到一邊,還沒等聞澈反應過來,她的手便滑進了他的指縫,細膩的指腹摩挲在他的手背。
霎時間,天地失音。
日光晃眼,聞澈沒來得及看清她的眸色,便感受到自己喉間落上一吻,輕得像是被風吹落的一片花瓣,溫溫涼涼,如脂玉。
蜻蜓點水般的輕觸,卻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還讓他緊張。
思緒炸開,四分五裂。
神智回籠時,元蘅如鴉羽般的眼睫還近在咫尺,樹影瀉下碎金在此處跳躍。距離近到只需他輕動,便能攝住這人的唇,從此占為己有。
可他想回握這手時,她卻像一尾魚般退回了原來的位置,將衣裳丟進他懷裡,輕聲道:「早些換了,與我進宮。」
***
「這個時辰了,你還在宮中做什麼?」
陸從淵緩步走向元蘅,看著她身上未換的官袍。
想來聞臨生辰設宴,也不會邀她這個沒成的「越王妃」,眼下宮門又即將下鎖,陸從淵從朝雲殿出來都得快步趕回去,卻只見元蘅仍在宮道上踱步。
元蘅施禮:「回稟大人,是公主相邀。」
陸從淵問:「公主相邀你不去慶安宮,在這裡做什麼?」
對於他的究根問底,元蘅並不想理會。整個朝中的人都知曉陸從淵吃了元蘅一記啞巴虧,關係糟糕到了極致。
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