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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過往明錦就知道元蘅不單是生了一副美人模樣,為人更是冰雪通透。現在聽了這句話,她更加篤定心中的想法了。
明錦不喜歡拐彎抹角,反而格外坦誠:「你知道的,本宮在意元氏的意,阿澈在意的是你的意。」
明錦從不覺得自私是一種錯。在她認為,只要不傷天害理,盡力地謀劃出自己想要的東西是天理所應當的。她的確是很喜歡元蘅這樣脾性的女子,但她終究不是聞澈,不能拋除元蘅的身份來單純地親近她。
聞臨當初求娶元蘅,就是因為元氏的兵權,這件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聞澈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梁晉手握的重兵足夠聞澈永遠沒有後顧之憂。
可是明錦不願意讓梁晉出現掣肘。
衍州毗鄰俞州,只需要一點點關係的貼近,便會徹底與其餘州府劃開,成為北成一道堅硬的防線。那也會是聞澈和梁氏的防線。
陸氏的兵對著啟都虎視眈眈,而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便是俞州軍和衍州燕雲軍。既然元成暉已經不願意與陸從淵攜手,明錦更想看到衍州的燕雲軍成為梁氏值得信任的兵力。
屆時就算聞澈不願爭儲君之位,也不用擔心門閥世家策反,將自己逼得無路可退。
明錦的話一出口,元蘅倒是會心一笑。
元蘅喜歡與坦誠的人講話。所有人都有野心,沒有誰是聖人,為自己謀劃出路不是什麼罪不可恕之事。
元蘅道:「可是公主,我父親尚在,他有心將家業盡數傳於我那幼弟,我做不了元氏的主。至於元氏的意,他恐怕也不會屬意梁氏。」
元成暉就算是再怎麼選擇,也不會選擇梁氏。雖說盟友之間講究的利益,但之前的舊怨又豈能一筆勾銷?即使真的銷了,又怎麼保證梁氏心中不會記恨?元成暉是個主帥,他不會做這種看起來就賠本的事。
聽完元蘅的話,明錦已經明白她是在婉拒自己了。
她並不放棄:「那你的意呢?在何處?」
元蘅有短暫的怔滯。
她只簡單道:「我的意又不值錢。」
元蘅拜過她後離開,身後的明錦卻忽然提高了聲音:「可是那對他來說就足夠了不是麼?本宮出宮不便,慶安宮修繕之事,還要拜託大人親自去告知阿澈,多謝!」
元蘅的步子遲緩了一瞬,終究沒回話,繼續走了。
***
依舊是貢院對門的茶樓,還在之前的位置,陸從淵手中拎了只銅鑄鳥籠,他正散漫地逗著籠中的鸚鵡。
禮部侍郎林延之緩步挪了過來,行了拜禮之後,便落座了。
因著陸從淵沒開口說話,他也不知是何意,便將目光落在了鸚鵡身上,誇讚道:「這隻毛色漂亮啊,與朝雲殿中的不差什麼!」
才說完,見陸從淵的手停住,林延之才知曉自己又說錯話了。
陸從淵倒是沒計較,反而將鳥籠擱在了桌案上,讓林延之仔細瞧:「是不差什麼,因為就是同一隻。」
同一隻?
林延之此時湊近去看,才發覺真的是同一隻鸚鵡,是朝雲殿上皇帝最愛的那隻鸚鵡,如今竟赫然在陸從淵的手中。
林延之不解:「那怎會……」
陸從淵冷笑一聲:「陛下賞我了。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一隻鸚鵡還能有什麼意思?
林延之不敢亂說話,也不敢多加揣測,不知哪句話說的不對,又要惹得這位陸大人不高興。
陸從淵抬手示意身旁的侍從都下去了,道:「你近日與那元蘅關係還算密切?」
林延之道:「平素沒什麼牽扯。因上回在暉春樓夜宴之時,我好言幾句,她對我沒有之前那般防備,見了面倒也算恭敬。」
陸從淵頷首:「她那般巧舌如簧,能讓她恭敬以待的人著實不多。」
他掀開了香爐的蓋子,輕舀了勺香屑進去,點燃,看著香霧升騰起來,縈繞在周圍,才緩緩嘆了氣:「是我小瞧她了,本以為不是什麼難纏的人物。誰知被她咬一口,能疼上多日不消。你猜這鸚鵡是陛下賞的還是罰的?」
因著元蘅依樣學樣將髒水潑回給了陸家,還將此事上升至謀害王爺的程度,皇帝簡直是震怒。如今刺殺的案子沒查明白是誰做的,徐融的事倒是快要敗露了。
如今皇帝已經下了搜捕孟聿的命令,錦衣衛的指揮使也換了新人。
肅清錦衣衛的事雖然聞澈沒有領命,但是他暗地裡倒是也沒少從中協助。如今錦衣衛重新被控制在皇帝手中,是比過往任何時候都要尖利的刀,要切的就是啟都中的諸多權貴。
只要仔細地查,不難發覺孟聿曾受過陸家恩惠之事。
皇帝最愛的鸚鵡,丟給陸從淵,這哪是賞賜?這是警示。
林延之小心問道:「當日孟指揮使為何執意要親自殺徐融?派個誰偷偷送上一杯毒酒,神不知鬼不覺,也不會落得如今被搜捕的程度。半生的勞苦才走到如今這個位置,他何至於想不開?」
陸從淵道:「孟聿此人啊,生了副至情至性的忠義骨。走到如今的地步,全是這位逼的!」
說罷,他將逗弄鸚鵡的小勺子砸向了鸚鵡,籠中的鸚鵡吃了痛,撲棱著亂飛,許久才安定下來。
當年,柳全的兒子柳辭與孟聿同入錦衣衛,是吃穿都一道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