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蘇瞿……
蕙妃的兄長, 聞臨的舅父。那確實是該給點面子。
聽罷,聞澈的扇子便抵得更重,蘇呈的手背已經一片烏青:「可惜宮中不能佩刀,你這手生得好看,真想砍了供我日夜觀賞,也算你的榮幸。」
好一陣惋嘆後,聞澈道:「罷了,沒刀也行,拿這扇子,不見得砍不下來。」
蘇呈這下連劇痛也顧不得了,泣涕漣漣:「饒了我吧殿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沒等聞澈再施力,一旁看了許久的元蘅便走了過來,輕輕從聞澈手中拿走了玉扇。蘇呈如蒙大赦,跪在地上一個勁地落淚。
聞澈不解:「怎麼?」
元蘅只是輕笑走近,看著蘇呈。蘇呈心驚如擂鼓。因為玉扇按得用力,他此時的手已經紅腫一片,但他顧不得痛,整個人抖得像是一個篩糠。
元蘅將自己的袖角遞過去。
這下蘇呈連看也不敢看,一個勁求饒。
「你怕什麼?我總不能也扯你的衣裳報復回來罷?你方才還沒有這般恐懼,莫不是欺軟怕硬,覺得我元蘅好欺負罷?你若要談身份家世,我便與你論上一論。平叛之後,我元氏如日中天,燕雲軍嚴陣以待,沒有人再能破這扇門。啟都的十二衛親軍,如今調遣權盡歸安遠侯。我是陛下親點的今科探花,入翰林修國史,得陛下之旨意整理昔日首輔遺作。究竟是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的衣袖,你是碰得的?」
過往元蘅不願提及,但出身世家在此時也算有幾分用處。蘇瞿是兵部尚書,元成暉卻是衍州主帥有實權在手。蘇瞿在啟都有權,安遠侯卻掌啟都親軍。無論怎麼算,都不該被這登徒子輕慢。
元蘅道:「姑且不論這些。難不成蘇大人教養兒子,便教的是讓他隨意羞辱女子麼?聖賢書,被你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麼?翰林院若能再容你,便是滑天下之大稽。」
蘇呈覺得她這話聽著駭人,她話中的笑意也駭人。
元蘅起身,面上的笑全消了,化成冰色垂眸看著蘇呈:「今日之事……」
蘇呈忙道:「我知錯了,還望殿下與編修,饒我一回。」
「行。」
元蘅道:「此事我會告知令尊和中堂大人。翰林院留不留你,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蘇呈震驚地仰面看她。
誰知元蘅下一句竟是:「將這些冰全部分到各房中去,若是化了太多……」
聞澈接了她的話,方才故作玩味的語氣沒了,轉而成了遮掩不住的怒氣,道:「若是化了太多,本王今日就將你砍.死在這裡!還不滾!」
聽完這話,蘇呈不敢多說半句,慌促地從地上爬起來,頗為費力地扛起冰筐便落荒而逃了。
人是走了,但聞澈的火氣卻看著更盛了。他深深地看了元蘅一眼,轉身就要往外走。
元蘅兩步跟了上去,瞧著他冷若冰霜的側臉,竟覺得想笑。
「這種人懲處了就是,何必惹殿下生氣?」
「何必?」
聞澈停住步子,將摺扇合上,轉身看著她的眼睛,只覺得她裝傻裝無辜的本事是愈發精煉了。一時氣不打一處來,他道:「你還替他說話?」
元蘅輕嘆:「這就是替他說話麼?這是在替你做打算。一個無賴扯了下衣袖。今日就算殿下不在,我也不會輕易饒了他。但是你若砍了他,事可就大了。」
「能怎麼著!」
聞澈不想聽這些話。
元蘅知曉他是為自己好,不願她平白受這等欺辱。她聲音放輕了些,像是在哄稚子一般:「我與他翻臉沒什麼不成的,但他是蘇尚書的兒子,殿下何必跟兵部的人鬧不愉快?梁晉將軍現在處境還不算艱難麼?何況此人的姑母是蕙妃,你就當替梁將軍想一想,少出面得罪人。」
就算有天大的火氣,在聽完這段話後,也合該發泄不出來了。
沒成想在這種時候,她心裡還考慮這般多。
還是為他考慮的。
元蘅朝著蘇呈離去的背影望了一眼,笑道:「對付這種人,打一頓還是廢了手都是沒用的。平白得罪了兵部,得不償失。日後無論是梁將軍還是我祖父,都受其掣肘。他不要臉面,他爹還得要啊……所以,不如做把柄。」
「你拿這種事做把柄?」
「對付人就得用對法子。讓他身敗名裂是輕的,身敗名裂的同時永不敢再張牙舞爪,才是目的所在。」
聞澈欲言又止,正想說什麼,張口卻被元蘅打斷了。
「知道殿下是為我好,元蘅記在心裡。人也罰了,殿下就別惱了……」
元蘅大概是不怎麼會哄人的,但是又偏是這種不熟練的柔和,能將聞澈的心撫得熨帖。
輕如尾羽,重若千鈞。
前些日子還說著若是他糾纏,就一定要搬宅子的人,今日便說了軟話,聞澈是無論如何都心軟了。
聞澈終於無奈妥協:「好……」
兩人並肩往堂中去,沈欽不知忙什麼去了,案上的捲軸也一同不見了。
聞澈落座,看向元蘅淡定自若的模樣,反倒覺得安心。
她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任何時候都是遊刃有餘的樣子。
他忽地想起了衍州百姓撤離的那日。
有叛徒提前泄露了消息,城門才開,便有叛軍殺了來。就算是元蘅提前安排了兵力護送百姓,也防不住大批敵軍的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