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

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沈欽道了歉,依言將那一摞案卷抱走了。

    見沈欽頭也不回地走了,元蘅將擦過墨汁的粗布疊了起來放在一旁,回想方才沈欽所問。

    她與聞澈是什麼交情……

    想到這裡她就頭痛。

    不僅頭痛,她手臂間還未消下去的咬痕也很痛。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如今這樣了。她向來做事遊刃有餘,卻唯獨在與人的情分上弄不明白。

    寫錯了字,元蘅略顯煩躁地揉皺了紙,團成一團丟了。

    紙團飛向門口,落在了將要進來的那一人腳邊。

    聞澈撿了紙團,隨手展開看著上面被抹掉的墨痕:「誰惹你生氣了?」

    元蘅執筆的手一頓,眼皮也不抬地又鋪了一張紙。

    也不理他。

    聞澈瞭然,撩起袍子坐到離她不遠不近的位子:「哦,是在生本王的氣。」

    他聲音沒有平常清越,尾音落得輕,帶了些不能輕易為外人察覺的憔悴虛弱。

    想來是那日替她擋的箭傷的緣故。

    「沒有。」

    元蘅頓時沒心情寫了,擱筆,看向聞澈:「殿下來此有何要事麼?下官一個小小的編修,恐怕許多事都幫不上忙,還是勞煩您移步,去與其他幾位大人相談。」

    以往聞澈聽到她這種口氣就不悅,可今日卻眼中含笑。

    他拎著畫了山水畫的摺扇輕搖了兩下,髮絲被拂得微動,好不慵懶愜意。

    「與旁人談不了,只能與你談。」

    元蘅冷笑:「那談啊,談什麼?」

    聞澈收了摺扇,湊近了去看元蘅:「來討名分。」

    元蘅沒說話,但是指尖卻已經變成了輕淡的粉。

    比她的嘴誠實些。

    聞澈知道她要說什麼,反正不會是自己樂意聽的。他輕嘆一聲將兩人的距離拉遠,道:「不逗你了,我是來跟你說正事的。大理寺將徐融的死因查出來了。」

    「中毒。和柳全的死因一樣,毒針刺入後頸,四肢百骸僵硬而亡。」

    聞澈挑眉。

    元蘅在這一瞬愣了神。

    柳全是死於她手,毒藥也是她在府中偷偷備下的。

    徐融怎會與他死因一樣?

    若是如此也說得通了。

    怪不得那日徐融渾身上下無一傷口。原以為是毒酒,可當日的酒食都勘驗無誤。原來竟是與她殺柳全一模一樣的做法麼?

    見她震驚,聞澈才繼續道:「以你現在的官階,做什麼都不方便。你若信得過我,便將那日柳全的死因仔細告知我,我興許能幫你。如若不然,等人查出那日誰去了興榮橋後面的破廟,並不難。」

    那人刻意模仿元蘅所做的,定不是一時興起。雖不知他想做什麼,但元蘅一定是不適合再露面的。

    若說柳全是罪臣死有餘辜。

    那徐融可是剛解了國庫燃眉之急的從五品知州,若與元蘅牽扯上,事情就鬧大了。

    元蘅在心裡思慮,默不作聲許久,倏然抬眸:「若是同樣的死法,你為何不懷疑我?我知道,那日在破廟裡,我話編得不圓,你也沒信。」

    那日她說了謊。

    聞澈竟淡然地接了她的謊,沒有追究。就算是大理寺查出柳全死因有異,他也沒讓髒水濺到元蘅身上半點。

    「元蘅,說你沒良心呢,你還真是切切實實的沒良心。」

    聞澈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扇骨上的紋路,繼續道,「以你我之間的交情,還談這些虛的做什麼?我信你啊……」

    他尾音很輕。

    如同落葉入水,堪堪一道水痕。

    元蘅的呼吸促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這人定是早就在房門外,將她與沈欽的話聽了個完全。

    如若不然,他不會說什麼交情不交情的。

    像是被人撞破了隱秘的東西,元蘅只覺得想發怒:「偷聽可不是君子所為。」

    聞澈笑得停不下來,握著摺扇,輕敲了她的發頂:「恰巧路過罷了,見你會客,沒好當即進來打擾你。」

    元蘅微微偏過頭去:「不想理你。」

    他收了笑意,正經了些:「真不是專門逗你來的。徐融之死定是另有緣由,但是可以確定,有人想嫁禍給你。」

    「嗯。」

    元蘅疲倦地揉了自己的手腕,忽然問道:「徐融的屍身還在刑部衙門麼?」

    聞澈點了頭。

    徐融之事還沒有往外傳,就算是啟都中人,除了在場的官員也鮮少有人知道的。莫名其妙封了暉春樓之後確實眾說紛紜,但是也沒有人往人命上來想。錦衣衛和各衙門將此事捂得嚴實,連徐融的妻女都沒有驚動。

    見元蘅起身,聞澈攔了下:「做什麼去?」

    元蘅無奈道:「我不去刑部。殿下願意與我一同去暉春樓看看麼?你想知道的那些關於柳全的事,我講與你聽。」

    第33章 探查

    煙雨朦朧間, 石橋上賣花的小姑娘已經離開了,只余了兩支殘花落在地上,花枝上還沾染了泥漬。

    沈欽俯身將其中一枝撿了起來, 用手搓著上面的泥漬。

    搓不掉,這污泥像是黏在了上面。

    無論他怎麼盡力都搓不掉。

    他正欲伸手去撿另一支, 卻見一隻穿了錦靴的腳伸了過來, 重重地踩在了花枝上,甚至還挑釁地碾了兩圈。

    沈欽的唇色發白, 單薄的肩微不可查地抖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