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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元蘅輕嘆:「我都明白。但既然這般做了,你就信我一回。何況,能否高中還兩說,此時說什麼都過早了。你不讓叫表哥,那我叫你親哥成麼?」
叫親哥也不成了。
宋景不理她,往房中去了,還順手拎走了食盒。
元蘅剛出宋景的院子兩步,便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她知道是聞澈。
「來找本王的,為何一言不發就要走人?」
聞澈倚在石拱門處,神色懶怠。
他今日久違地穿了襲曳撒,腰間還佩了匕首。分明是冰冷的裝束,但是卻因為他面上的笑意而顯得沒有那般鋒利。
元蘅也不拐彎抹角:「殿下怎麼知道是來找您的?」
聞澈微眯著眼睛去看天色:「因為本王今日是來找你的。」
「那殿下問吧。」
「問什麼?」聞澈故作不知。
元蘅蹙眉:「既然沒有要問的,那來找我作甚?」
「沒有要問的,是因為這一切我早就猜到了,去年冬天幫你抄書的時候,便已經猜到了三四分,後來我去見了老師。」
聞澈走近她,將右掌作傘狀搭在她的額間,擋掉細微星點的雨。
這樣的距離太近,動作又太過親昵。
「宋景的擔憂亦是我的擔憂,可我沒有資格與你說那樣的話。但是……只要你想好了,試一試也無妨。」
三四個月未見,元蘅只覺得聞澈好像更柔和了。
她今日來之前便想好了如何應對所有人的質問,但是聞澈沒有問。
她心中忽然一松,像是在一條走不到盡頭的荊棘路上,得到了一瞬喘息的機會。
「所以,你找我做什麼?」聞澈問。
早在方才進門的那一瞬,他便看出元蘅似乎有什麼話想跟他說,但是因著宋景置氣,便沒有說出口。
元蘅猶豫許久,還是揚起臉直視著他:「無關春闈。有件事我一直沒想通,太巧了就顯得蹊蹺。前段時日,我偶然杜司業那裡得到一篇詩文,是殿下寫的,但是空白處的批紅卻是我師父的筆跡。」
「所以呢?」
聞澈聳了聳肩:「你想說什麼?」
「衍州之亂事發突然,是琅州柳氏千里夜襲,故意繞過了俞州來攻打衍州的。那是柳全知曉我父親重病,想要趁虛而入。他做好了一切蒙蔽俞州消息的打算。何況,我派人往啟都求援,結果啟都還沒動靜,殿下便已經在衍江東將叛軍揍了一頓。」
元蘅的眼尾上挑:「殿下得到消息太快了,快到我害怕。」
聞澈面上看不出情緒,往拱門下挪了一步躲雨:「接著說。」
「我怕衍州城破只在旦夕之間,便命人安排百姓往啟都方向撤出。沒有人往俞州去,俞州不可能知道消息。殿下怎麼來的?」
這樁事已經過去許久了,聞澈萬萬沒想到元蘅竟這時反應過來不對勁,在這裡質問他。
聞澈輕笑:「怎麼來的重要麼,本王沒有救衍州於水火麼?」
元蘅道:「是,殿下是衍州百姓的恩人,元蘅不該在此質疑什麼。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師父,褚清連。」
聞澈袖間的手微不可查地顫了下,仍故作笑意:「褚閣老怎麼?」
「你只在我房中瞥見平樂集一角便知曉那是什麼東西,可見你對它何止是熟知!再加上你的文章上有我師父的筆跡,可知你們關係匪淺。但你對我師父之死卻毫不意外,就像是早已知悉。依照柳全死前所說,是他在衍州生亂之時殺了我師父,那時殿下應當還在俞州才對……」
元蘅主動靠近聞澈:「所以,你那時根本不在俞州!你在衍州。」
「你不僅知道我師父死了,甚至可能先我一步知道他死了……我說的對麼,凌王殿下?」
第25章 入夢
雨勢在這時驟然密了起來,淋濕了她的鬢髮,髮絲黏在她的眉梢,如同墨色的花鈿。
她同樣往拱門下挪了去避雨,兩人便挨得更近。
「你說的對,那時我就在衍州。」聞澈散漫的笑著,「你推測出什麼了?下句話是不是要問我與褚閣老之死有何干係?元蘅,我若真的與此事有干係,那為何要留你一命?留著你給我找不痛快麼?」
「那你……」
不待元蘅說完,聞澈忽然將衣袖挽起,露出的小臂上有著猙獰的疤痕,蜿蜒而上。他又把衣領往下壓了壓,露出自己的脖頸。後脖頸處又是道道疤痕,看著醜陋又殘忍。
他貴為王爺,面上看著光潔如玉,誰知衣裳之下卻藏著這麼些傷痕。
「這是……」
這些傷痕蒙上一層水汽之後更顯得觸目驚心。
聞澈見她看完,再度將衣襟攏好,指著自己的額角說:「我在燕雲山墜過崖,所以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我不明不白傷在衍州,自然得空是要回去弄清楚的。褚閣老隱居燕雲山不算秘聞,但我去拜訪時,他已經斷氣了。是我差人往元府送了秘信!如若不然,他連料理後事的人都沒有。」
那封秘信……
竟然是聞澈差人送的?
當初琅州軍勢如破竹,距離衍州只隔了條江。她根本沒空去探望師父,也是那時有人送了信來,說褚清連離世了。
「我去時並不知琅州生變,要離開時才知道柳全已經快要打到衍州城門口了!是我快馬回去調兵來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