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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8:43 作者: 臨江有月
    元蘅這才發覺天已經大亮了,晨起的日光不算明艷,但是亦穿過稀疏的枝杈,將斑駁樹影映在了朱紅色的院門上,明暗交織,更顯雅致。

    她小跑兩步跟上宋景,便一同進了文徽院。

    ***

    按規矩,伴讀都是要陪在主子身旁研墨,文徽院雖然並未明文規定不許帶書童伴讀,但是杜司業卻看不慣這等驕矜之風。每回杜庭譽講學,便不允許伴讀入內。

    這倒不是瞧不上伴讀,而是不想讓文徽院中的寒門學子心中不平。

    元蘅表示理解,每回杜庭譽的早課,她都不曾入內。

    褚清連曾數次提及過杜庭譽,元蘅對他也十分敬慕,如今近在眼前卻仍舊沒有機會聽他講學,未免不是遺憾。學室內書頁聲作響,她只能一人在院中讀一本舊書。

    課舍外的石階實在是涼。

    即便元蘅穿得不算單薄,但她也耐不住寒風往自己懷裡襲。一陣冷風拂過,她凍得一陣哆嗦,卻聽見有人踩碎了落葉走了過來。

    「景公子伴讀?」

    語聲帶著清亮的笑意。

    元蘅抬眼,對上了沈欽的目光。

    他並未著學子服飾,而是只穿了月白裡衣,披了一件青色外衫。

    自己是女子之事能瞞住其餘人,卻瞞不住沈欽。當日在清風閣與陸三爭執,沈欽都是在場的。

    但沈欽並沒有問及她為何在此處。

    「沈公子?」

    「這幾日在下抱恙,一直在房中養病。早就聽聞來了侯府景公子來了,卻不想這伴讀瞧著好生眼熟。」沈欽打趣著,卻沒有戳穿她,而是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搭在了她的肩上。

    「使不得!」

    元蘅連忙將披風解下,欲還給他,「沈公子尚且抱恙,這披風還是……」

    「當是還那日馬車同載之恩,披上罷,要不然在下心中實在有愧。」

    沈欽面色蒼白,看來已經病了多日了。他抬手抵住唇連咳了幾聲,但還是執意不肯將收回披風。

    見他這般執意,元蘅只好收下了。

    「多謝沈公子,天涼,你還是快些回房休息。」

    沈欽很是知禮地向她行了拜別禮,之後便離開了。

    回想上回見面,這個沈明生雖然模樣文弱,但是卻並不像有什麼痼疾纏身。近半月天氣也算得上四平八穩,沒有驟然轉涼。

    怎會好端端生了這樣重的病?

    正好趕上散課,旁的學子都三三兩兩地結伴而出,元蘅才沒有繼續想這樁事。她捻了捻信手摺來的枯枝,準備回房去。

    可是一轉身,卻瞧見一個小孩正在爬樹。

    那樹不算粗壯,尤其是分枝更顯細弱,萬萬禁不起這小孩的身量。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忙擱下手頭的東西,往那棵樹下跑去。

    「若摔了就不好了,你快些下來!」

    那小孩瞧了她一眼,沒聽從,繼續往高處去攀,一隻腳已經踩上了細枝。

    「我的草蜻蜓落在上面了!」

    方才他一個人在院中玩樂,一時興起便引了一隻風箏,將草編成的蜻蜓綁縛在了上面。誰知這一圈風箏放下來,風箏安然無恙,草蜻蜓被枝條勾住了。

    這約莫才五六歲的小孩子倒是膽大,不喊人來幫,反而自己往樹上爬。

    「你下來,我幫你將蜻蜓拿回來。」

    小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揚起臉去看高處的蜻蜓,糾結了好一陣子,終於是點了頭。於是他的眼睛便開始往下瞟,一點一點地往下挪。在腳沒有可以踩的地方時,元蘅伸出手將他給抱了下來。

    將他放穩之後,元蘅便找來一架木梯,輕而易舉地將那隻草蜻蜓拿了下來。

    「拿到了!下回別自己……」

    話還沒說完,元蘅看著自己手中的草蜻蜓怔住了。

    好熟悉的蜻蜓……

    曾經容與也常編這樣的蜻蜓,翠綠色的,停在掌心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就會飛起來,與那連片的桃花纏在一處。

    「還我!」小孩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元蘅的思緒。

    第11章 吃醋

    她這才忙將蜻蜓遞給了他,交待道:「下回不許自己爬樹了,有何事都儘量讓旁人幫忙。」

    「我皇兄說了,凡事要靠自己!能不求人便不求人。」

    一句「皇兄」,讓元蘅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壞了。

    原本以為是哪家的頑皮小孩不小心溜了進來,誰知竟然是個小皇子。

    也是,這裡是文徽院,誰家的小孩能跑進這裡來還不被人趕出去?再看他這一身錦袍,雖然因為頑皮沾了許多泥漬,但是仍舊可從紋樣中看出身份的尊貴不凡。

    看著他的年歲,應當就是梁皇后的幼子聞泓。那他口中的「皇兄」,應當就是聞澈。

    元蘅心中暗暗嘆了氣。剛走了一個,如今又來一個。

    再看向聞泓時,她心中竟有些感慨。如今天下局勢大變,帝後異夢、君臣離心猜忌,最初的源頭只是太后想要扶持這個小孩做皇帝。

    不過當年他不過才兩歲,他才是最無辜的那個。

    元蘅將他領口沾上的泥漬用手指抹掉,給他整理著被樹枝勾亂的衣裳:「你皇兄說得對,為人呢,自然不求人最好。可是像方才這般危險的事,你是個小孩,適當示弱也不丟人。」

    聞泓顯然不聽她說,但目光卻移向了她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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