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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7:51:28 作者: 陳惜
    反倒是大伯樂觀,他忍著痛,擠出笑來,安慰謝書約:「生死由天,大伯看得很開,阿約不用為大伯難過。」

    謝書約眼睛紅紅,她也想自己樂觀一點,令大伯心情好一些。可是她控制不住悲傷情緒,眼淚擦乾又濕,鼻子酸酸,說不出話來。

    大伯卻有話對謝書約說,他讓阿約到病床邊坐下。

    「阿約,大伯有一個心愿,你一定為我完成,好不好?」大伯期待地看著她。

    謝書約不可能說不好,她點點頭:「只要是大伯的心愿,我一定想盡一切辦法實現。」

    大伯就笑:「也沒有那麼難,對阿約來說,努努力就能夠達成目標。」

    謝書約握住大伯的手,大伯迅速瘦了下去,骨節嶙峋,令她心中又酸。

    大伯說:「之前子江媽媽眼淺,瞧不起我們阿約,大伯心裡也很不舒服,但是事情過去那麼久,現在不好為阿約出一口氣了,不知道阿約怪不怪大伯?」

    謝書約搖頭:「當然不。我那件事是小事,三哥已經為我出頭,大伯怎麼能與李阿姨做口舌之爭。」

    大伯不同意她的說法:「我可不是你爸爸那種文縐縐的人,要是我當時在家,非得好好和子江媽媽討論一下,我們阿約哪裡比子江差?我還覺得子江配不上我們阿約。」

    「大伯你是胳膊肘往裡拐,你是我大伯,當然覺得我好了。」謝書約嬌聲哄他。

    大伯果然笑:「說得有道理,大伯當然看阿約哪裡都好。」

    謝書約臉埋在他掌心裡,問:「大伯,你的心愿是什麼?」

    「你做出復讀的決定,大伯覺得非常正確,我們謝家的女兒有志氣,不能被任何人看低。」大伯說得累了,他喘了一口氣,「我的心愿是,阿約考上一所好大學。到時你會發現,比子江優秀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謝書約心裡一暖,跟著喉頭一哽,說:「好。」

    第30章

    謝家大伯,思想開明,他並未因自己生命倒計時,便要求單身的謝書裕謝書俊儘快解決個人問題。

    但謝書俊還是領了女朋友到醫院看望他。他的女友謝書約見過,就是之前電影院碰面的時髦女郎,謝書俊的工作拍檔。謝書約終於知道她的名字,曾文君。

    謝書俊已經換上從程仲賓手裡買來的二手切諾基,從醫院出來,他先送曾文君回家。曾文君下車後,謝書約換到副駕。

    這輛車她坐習慣了,裡面還有她留下的刮痕。有一次她的傘骨帽子脫開,銳利鋼骨劃在上面。程仲賓不僅沒有責怪她,反而不待她道歉,先出言寬慰:「看不出來。快去上課吧,別遲到了。」

    謝書約每次探望大伯,眼睛都要紅一圈,鼻尖也紅通通的,仿佛胭脂染上去,要用水狠狠洗一番才能消退。

    她一路望著謝書俊,神情疑惑。

    「想說什麼?」謝書俊被她瞧得不自在。

    「三哥,你請了文君姐假扮你女朋友嗎?」謝書約便問。

    謝書俊空出一隻手,揉揉她腦袋,說:「不是。」

    「可是上次在影院,你們只是工作拍檔,距離現在還不到半年時間。」謝書約顯得迷惘。

    「足足半年時間,若是有心,一切皆有可能。」謝書俊卻說。

    那時,謝書俊和曾文君的確是工作拍檔,只不過關係非同尋常。兩人同一時間加入報社,從實習生開始配合工作,性格投契,聊得來,處得好。

    謝書俊對曾文君是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的,他逍遙慣了,既然說不清道不明,那他就不說清不道明。

    突然父親被查出胃癌晚期,生命所剩無幾,謝書俊備受打擊。漸漸接受這個事實過後,他意識到自己應該長大,再不能不著調地過日子。

    父親雖嘴上不說,但謝書俊心裡知道,他是想看著他安定下來。於是他收拾心情,向曾文君表白。其實沒抱什麼希望,一直以來,曾文君將他當兄弟,沒有來電感覺。

    不想曾文君面對他的表白,一點不詫異,好似早料到他對她有幾分情意。更加沒有想到,曾文君答應做他女友。

    謝書俊帶曾文君到醫院探望父親之前,曾文君也問了他一個差不多性質的問題。

    「書俊,老實講,你該不會因為圓你爸爸的心愿,才出此策?」

    謝書俊說話從不昧自己良心,他回答她:「我不想騙你,有一部分原因,的確是想讓他走得安心。但是喜歡你,也是真的,這一點請你不要有任何疑慮。」

    若是一般女人,聽他這樣說,多多少少,肯定會有一些不開心。

    但曾文君不是,她爽快道:「就沖你向我講實話,而沒有花言巧語,我選擇相信你。」

    謝書俊簡單解釋清來龍去脈,謝書約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謝書俊不免好笑:「小小年紀,不要學大人老氣橫秋。」

    謝書約說:「三哥,我為你高興,但又有一點心疼文君姐。」

    「怎麼,三哥在你心裡,就這麼配不上你文君姐?你才見她兩面而已。」謝書俊存了心思逗阿約笑。

    妹妹年紀小,比不上哥哥們消化噩耗的能力。而他是哥哥,心裡再為父親痛,也得撐著。

    謝書約體會到謝書俊的心意,她勉強牽起嘴角,仿佛是在笑,卻沒有真正笑得出來。

    她微微搖頭,說:「不是的,我只是覺得,文君姐應該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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