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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7:42:07 作者: 桉棉
正欲開口,房門又被人敲了敲。
「請進。」男醫生道。
推門進來的是沈澤延,和下午一樣,此刻的他穿著一身黑西裝,懷裡抱著一束百合,置身於柔光之下,儒雅而紳士。
他沒直接進來,而是站在門外又敲了敲門框,指了指手上那束百合,禮貌地詢問:「你對百合過敏嗎?」
「不過敏,」蘇映擺擺手。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她見沈澤延正緩緩關上門,頓了頓又補充:「其實我對一般的東西都不過敏,也就芒果、花生吧。」
此話一出,病房內兩男人皆是一滯。
沈澤延沉默地一步步向前,最後把鮮花插.進窗前的花瓶,緩了緩,語氣還算柔和:「所以……你知道自己對芒果過敏,對不對?」
蘇映低著頭,安靜地默認了。
「抱歉,給你遞芒果慕斯是我的不對,」沈澤延語氣誠懇,他沉吟片刻後又溫良地問:「那既然知道自己對芒果過敏,那為什麼還打算吃它?」
「那是因為這份芒果慕斯是你……」說到這,姑娘忽然沒了聲。
她打算吃芒果慕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份慕斯是沈澤延給的……而另一個原因是她以前吃芒果,偶爾會過敏,但最嚴重也不過是輕微皮炎,有些癢罷了。
但話肯定不能這麼說,蘇映趕忙打住,臨時改口:「其實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我當時腦子發熱,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
沈澤延嘆了口氣,重重地閉上眼,表情無奈。
而哪怕就是這麼閉著眼,不去打量她臉上的表情,他也能將蘇映說了一半就吞盡肚子裡的話猜出個大概。
從第一次德國ICE車廂上兩人見面時起,這姑娘就幾乎是把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雖然自認為遮掩的很好,表情藏得很到位,可她那雙不帶遮攔的眼睛就那麼看著,他身為當事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蘇映,」沈澤延喚了聲她的名字,語重心長地開口:「在咖啡廳里,無論是誰給你遞慕斯,你都不應該接受,不管遞慕斯的那個人是我還是別人。有些事就不應該愛屋及烏。」
姑娘臉上的表情有些錯愕。而後徐徐下墜,悵然若失。
他知道了。
他肯定都知道了。
還以為自己把小心思藏得很好,可其實他都知道了。
蘇映在一瞬間失了神,眼眶發紅。
其實,她甚至都沒有想過要和他擁有怎樣的開始,就只是想把那份喜歡偷偷藏在心裡,不告訴他,也不再告訴其他人。自己幹過最「出格」的事,不過是在手機充電時開了很多程序,想讓充電的時間長一點,再多幾分鐘而已。
可就是這么小心翼翼,還是被他發現了。
姑娘垂著眼,很小心,也很認真地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上個月忍不住饞,我去水果店買了一個很大的青芒果,吃完後也就是有一點點癢,而且很快就好了,沒想到這次突然變得這麼嚴重……」
「如果你都能猜得到有多嚴重,那還需要醫生嗎?」
蘇映聽到這話後,耷拉著眼,一下有些哽咽。
但其實,連沈澤延本人也沒意識到,自己急起來說話的語氣能有多冷。
「沈澤延,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林景承生怕沈澤延在病房裡繼續說下去 ,能把病床上的小姑娘嚇到哭,便趕忙把這尊冰雕請了出去。
按了兩下呼叫鈴,請了兩位護士進來安頓蘇映的情緒。
走廊外,林景承領著友人一路向前,半分鐘後,在一扇木門前緩緩停下,隨後從口袋裡拿出鑰匙。
沈澤延抬眼看到「Psychological Consultation Room」(心理諮詢室)的小牌匾後,沉默地看著友人,半晌後緩緩開口,語氣平靜:「我沒有心理疾病。」
林景承緩緩關上門:「我也沒說你有病,不過呢,一般有病的人都喜歡說自己沒病。」
沈澤延:「……」
林景承輕咳了聲:「言歸正傳,我們醫院的醫生,一般習慣在心理諮詢室和病人家屬談話。」
「前面就和你說了,我和蘇映只是之前偶然認識的,病不是她家屬。」沈澤延解釋,語氣不急不慢。
「哦,是嗎?」林景承挑眉,「那應該很快就是了。」
沈澤延愣了愣,眼中露出近乎荒唐的錯愕。
林景承將蘇映病例放在小茶几上,「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我們先談談蘇映的情況。」
「好。」沈澤延點頭,這回他終於察覺自己的情緒。
「瞧,就把你緊張的……」林景承故作懸念地頓了頓,這才開口:「她很好,但這次是運氣好,如果那家咖啡廳里沒備著腎上腺激素,或者少了一名愛喝咖啡的麻醉醫師,現在估計就麻煩了。」
沈澤延微微地鬆了口氣,一細想又有些後怕,「好,我等下回去提醒她,自己多注意些過敏源。」
林景承輕輕鼻音「哼」了聲,語氣隨意道:「沈澤延,我們兄弟處了這麼多年,你哪天不是彬彬有禮、溫潤如玉,怎麼今天突然變臉了?而且就算是這姑娘不對,你也要體諒病人的情緒,不能仗著自己演技好,肆無忌憚地擺出臭臉。」
「你左邊的牆上有一面玻璃,你可以好好看一下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好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