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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3:38 作者: 偷襲點
他翻開支架底座,在燈光下刻下一行日期。
2021.11.15。
他們重逢於小滿那天,已經過去了半年。今年也快結束了。
盛燃又拿起刻刀,在日期邊上刻下了一個小小的愛心。
幾天後,祁年從外地回H市,一直在B.Water等到盛燃下班。
「怎麼這麼累?」盛燃坐到他對面時,周圍吵得跟放鞭炮似的,祁年居然在支著額頭打瞌睡。
「嗯?」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伸個懶腰,「你中場休息了?」
「下班了。」盛燃靠在椅背上,「我看你都睡一個多小時了。」
祁年瞄了眼手機屏幕,失笑地搖搖頭:「裡頭太悶了,出去走走?」
臨近小雪,深夜的風帶著寒意,祁年裹緊風衣,低著頭走了很長一段路,盛燃特別想說你別再往前了,這他媽跟我回宿舍不是一個方向。
或許是接收到了心靈感應,祁年在剛要收攤的小販前停下腳步,雙手插兜要了兩個烤紅薯,緊接著想到什麼,又補充一句:「再來一個,你帶給余讓。」
盛燃點點頭,道了聲謝。
「你倆……」祁年遲疑了一會兒,「什麼時候好上的?」
話題終於點開。
「就你打電話來的那天。」
祁年哦一聲,又乾巴巴地問:「怎麼好上的?」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感情這種事從不是一蹴而就。
「日久生情吧。」盛燃笑笑,給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
「想過以後嗎?」祁年低頭踢著碎石,或許是想讓這個問題聽起來漫不經心些。
得不到的答案代表了沒有。
祁年迎風打了個哈欠,仰頭望著昏黃的路燈:「如果他是余讓,我至少心甘情願,我是說,如果一直是他。」
盛燃沒想過有一天會跟祁年站在一起討論他後來的男朋友。
「余行知道嗎?」
「還不知道,他這幾天都沒出來。」
「可他總會出來的。」祁年看向他,「盛燃,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能幸福,任性的決定一次就夠了,有些事情明知是個錯誤,為什麼還要一腳踏進去。」
「可我從沒覺得我們的過去是錯誤,年年。」盛燃已經很少這樣稱呼他了,「人一生能抓住的東西有多少,如果連當下的痛快都要捨棄,行屍走肉地活幾十年有什麼意思。」
祁年低頭輕笑:「你還是這樣。」
「大概改不了了。」
熱騰騰的烤紅薯從爐子裡夾出來,祁年接過一個,剩下兩個裝在塑膠袋裡,盛燃想拿回去跟余讓一塊兒吃。
盛燃:「你車停酒吧?」
「嗯。」祁年剝開皮咬一口,紅薯的軟糯香甜霎時充斥整個口腔,「往回走吧。」
盛燃試圖把碩大的紅薯裝進牛仔外套的口袋,失敗了。
「拎著不費勁吧?」祁年有些無語。
「不是,」盛燃挺不好意思,但說得分外坦蕩,「我想著裝口袋裡涼得慢點兒。」
祁年頓下腳步,思忖了幾秒:「我突然不想勸你了。」
盛燃聽得想笑:「怎麼了這是,我準備洗耳恭聽來著。」
「戀愛腦勸不了。」祁年長長嘆了口氣,語氣低緩,「以前咱倆好的時候總覺得身不由己,那時候天天盼著長大,以為長大了事事都能隨著自己的心。可是現在長大了,分明有了更多底氣和選擇的能力,我卻找不到答案了。」
他說這話時眼尾泛著晶亮的淚水,盛燃總覺得眼前的祁年陌生,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他們再次相見以來,祁年似乎從來沒有開心過,而他同時無比確信,祁年的不開心,根源並不在於自己。
「年年,」盛燃問他,「發生什麼了嗎?」
「是有一些事。」祁年說。
「跟我講講能讓你舒服些嗎?」
「不能。」
「那就不說了。」盛燃捏了捏他的肩,「你說你的肩膀也不厚,幹什麼非要扛那麼多東西呢。」
「你恨過余讓嗎?」祁年紅著眼問他,「愛上一個傷害過你的人,毀了你的人,值得嗎?」
「恨過,值得,」盛燃一字一句回應,「雖然一切不在我的控制,但都是我願意。」
你們真的很像,祁年想著,忍住沒掉眼淚。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余讓就醒了,哼哼唧唧地裹著被子坐起來,房門沒關,盛燃拍開臥室燈,摘下口罩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好香。」余讓費勁巴拉地睜眼,「烤紅薯的香味。」
「狗鼻子嗎?」盛燃笑著從衣服里拿出紅薯,「新鮮出爐,還特別熱乎。」
天氣變冷,余讓也懶了,團成個王八縮在棉被裡:「你餵我。」
「略微得寸進尺了,王守義同學。」盛燃一邊說著,一邊去廚房取了個木勺進來,那勺子是余讓剛玩木頭時練手做的,長得像個鏟子,特別適合挖紅薯。
余讓感覺自己要長胖,因為盛燃幾乎每天晚上下班回家都會給他帶宵夜,烤紅薯是最健康的一頓。
「餵豬是不是也用不著四頓?」余讓張嘴抿進去一口。
熱的,甜的。
「餵你用得著。」盛燃瞅著他那嶙峋的鎖骨就發愁,「太瘦了,摸著都沒肉。」
余讓半夢半醒地咽了幾口後忽然湊近他,簌地睜開眼睛:「有香水味!」他強調一遍,「不是上次你噴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