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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3:38 作者: 偷襲點
樓晶翻了個白眼。
一整晚盛燃的情緒都很亢奮,連同事都紛紛察覺出來,他在台上的時候就時不時往門口偷瞄,連等會兒余讓到了唱什麼歌炫技都想好了,可是一直等他唱完兩首歌,還是沒有動靜。
下台的間隙,他發了消息過去,一直都沒等到回復。
難道看課看睡著了?還是又切換回了余行的人格?盛燃有些心不在焉。
酒吧的人流到了最鼎盛的時刻,他為余讓留的位置不見了,吧檯邊觥籌交錯,輕歌慢搖,但很快,另一種不合時宜的吵鬧打破了這種和諧。
有人大叫著跑進來,盛燃眼睜睜看著這人衝到自己面前,將一疊紙揚手散了出去,紙片緩緩落下,有幾張停在腳邊。
盛燃低下頭,看清了白紙上印著的圖片與字樣。
圖片上的人是他,剃著很短的寸頭,手上戴著鐐銬。
底下是巨大字樣,有幾串分外突出。
盛燃。
殺人犯。
不得好死。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
「你們看,就是這個畜生!就是他殺死了我兒子!」孟軍撕扯著叫喊,甚至掙開人群衝到台上,一把搶過話筒,「這盛燃是個殺人犯,他坐了七年牢,他應該償命!!!他是個殺人犯,殺人犯……」
台下的顧客或驚或疑,遠處的幾桌還默默湊了過來,他們交頭接耳,連帶著眼神也變得好奇與嫌棄。
盛燃被揪著衣領打罵,他反應不過來自己應該做什麼,是反擊還是解釋,可他又好像怎麼做都不對,就只能像木頭一樣承受這一切。
他的靈台變得無比混亂與遲鈍,他看到樓晶帶著人架開孟軍,難聽的叫罵久久難停,椅子被踹倒,酒瓶砸碎在地上,幽暗的場所亂成一片。
還要當縮頭烏龜嗎?盛燃問自己。他站起來取下吉他,走到孟軍跟前大聲呵斥道:「我們到外面解決,要打要啥悉聽尊便!」
話音剛落,孟軍膝彎處突然被踹了一腳,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隨著他倒下,身後之人的視野顯露出來。
盛燃看到他,鼻子猛地一酸。
「我來晚了,」余讓說,「抱歉啊。」
樓晶抱胸掃了一圈,飛了幾個眼刀:「還愣著幹嘛,把人扔出去!」
孟軍被抬出酒吧,濕滑的地上到處都是玻璃碎屑。
「不好意思各位,我們要閉店了,今天的酒我們請了,歡迎下次再來。」樓晶當機立斷逐客打烊,避免了事態的二次惡化。
A4紙遍地鋪陳,像極了無處遁逃的通緝令,盛燃直視進余讓的眼睛裡。
他知道了。
「不收拾好今晚別回家。」樓晶帶上大門離開,空蕩蕩的酒吧就剩下他們兩個。
對視良久,最後還是余讓故作輕鬆地開口:「我去找掃帚和拖把。」
盛燃拽住他的手腕,嗓子發緊:「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我殺了人,坐了七年牢,一個月前剛放出來。」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仿佛得到了新生。那座五指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不知道哪一天就山崩地裂了。
余讓艱難地轉過身,眼眶是紅的,但因為房間光線很暗,所以看不清。
「你殺了誰?」余讓倒推著時間,「是在十三中的時候嗎?」
盛燃慶幸孟軍散步的紙張上並沒有其他過多信息。
「孟宇麟。」盛燃說。
明明已經猜出了半個答案,聽到時還是無比震驚。余讓對這個名字充滿的厭惡,在十三中處處刁難自己的混蛋死了,死在了盛燃手中。
「我可真恨他,」余讓說,「我不是恨他一直跟我們作對,而是恨他徹底毀了你。」
盛燃哽咽道:「他已經死了,是我毀的我自己。」
「因為什麼?」余讓問,「你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他實在不理解,如果不是盛燃親口承認,就算把當時的畫面給他看,他都不見得會相信。
「打架,」盛燃避重就輕地說了一句,「沒掌握好力道,他見血了。」
那個混蛋是個受了傷就流血不止的脆皮,這件基本的干架常識連余讓都記得。
他吸了吸鼻子,惶恐而忐忑地問他:「我參與了嗎?」
「沒有。」盛燃握他手腕的力道重了一瞬,卻又無比堅定地否認,「跟你沒有關係。」
「真的嗎?那為什麼後來我再也沒有出現了?」余讓提出某種假設,「是不是我參與了,或者我親眼目睹,所以我害怕了?」
盛燃鬆開他:「這是兩回事。」
余讓忽然就哭了。
他想起前陣子知道盛燃要來酒吧打工時說的那些話。不是盛燃忘了初心,也不是他忘記了理想必須熱愛,而是他經歷過的所有逼迫他放棄了夢想。
怪不得他再難見當年意氣,也怪不得囂張跋扈的少年變得謹慎小心,甚至連懶覺都沒再睡過。
余讓的心口一陣又一陣牽連著疼,那樣明媚的盛燃啊,再也不見了。
「哭什麼呀,」盛燃把他拉進懷裡,他微微仰著頭,沒讓眼淚掉下來,「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盛燃,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又放什麼屁。」盛燃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之前錯怪了你,」余讓想忍,偏偏哭出了聲音,「你明明比誰都痛苦,我明明都察覺出你不快樂,卻還說是你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