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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3:38 作者: 偷襲點
    盛燃環視空蕩蕩的房間,又低頭看看嚇唬人的椅子,忽然就笑了。

    從哪一天起,訴諸暴力成了他解決麻煩的最佳手段。

    身後傳來低語,夢中人難耐地夢囈了幾句,大概這些日子沒休息好,黑眼圈一大片,額頭還冒著幾粒痘痘。

    一切都靜了下來,小腹傷口經過幾番折騰又開始發疼,盛燃挪過椅子坐在床邊,他從沒有這樣仔細又認真地觀察過余讓,即便在十三中的日子裡他倆經常擠著一張小木板床睡覺。

    他想到了剛剛的那個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這算是他們第幾次親吻。

    第三次嗎?

    似乎有什麼變了。

    這些年他蒙蔽在對余讓的質疑與恨意中,卻忘了另一件最為矛盾的事情。

    那個少年,好像,喜歡他。

    而方才的這個吻,將一切都坐實了。

    從小到大收到的情書堆了滿滿一抽屜,盛燃並不覺得被人喜歡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可這一次他變得無比混亂,甚至,不自信。

    他不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而眼前的人,更稱不上真實。

    盛燃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不同於他在監獄裡日復一日的煎熬,今天的回憶扯掉了那層扭曲的濾鏡。

    故事定格在那個蠟燭閃耀的夜晚,燭火熄滅,他睜開了眼睛。

    「盛燃?你……」床上的人在夜幕降臨前醒了過來,「你怎麼在這裡?」他掀開被子坐起,赤著的上身映著幾道淺淺的熟悉的劃傷,瞳孔都在震驚。

    盛燃眼中的光滅了。

    他不在了。

    余行上下打量幾輪,最後低著頭沉默良久,等再抬起頭時,眼底已是片片猩紅。

    「他出來?」

    「嗯。」盛燃偏過頭,怕自己露出不合時宜的表情,「你昏倒了。」

    余行不敢相信:「他跟你說什麼了?」

    「什麼都沒說。」盛燃垂著眼睫看向地板,「他好像,寄了一段七年前的目光給我。」

    余行麻木地點了點頭,暈暈乎乎地下床,盛燃見他往衛生間方向走去,順勢拉住了他。

    「我去上個廁所,」余行不明就裡,「憋死我了。」

    盛燃放開他,終是沒再說什麼。

    衛生間裡依舊狼藉一片,余行在看到的剎那就都明白了。

    再短暫出現的人格,經歷過一番掙扎,總得鬧出點嚇人的動靜。

    他在裡面呆了將近半個小時,余讓的再次出現到底意味著什麼,平靜了多年的生活總歸還是掀起了波瀾。

    算好事情嗎?

    也許吧。

    余行開門走出去,屋子裡的燈都亮了,盛燃坐在沙發上,前頭玻璃茶几上放著熱騰騰的兩碗麵條。

    「冰箱裡找到的番茄、雞蛋和青菜,」盛燃把筷子遞給他,「味道不會很好,勉強應該能吃。」

    余行愣了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人居然不在醫院裡,但轉念想到已經周六了,是出院的日子了。

    「你一個傷患,還做吃的給我,這多不好意思。」余行接過筷子落座,肚子這會兒是真餓了。

    「我又不是斷手,哎喲臥槽……」盛燃想用腳把茶几拖近一點,剛開始使力傷口就反抗了,疼得他筷子都差點沒拿穩。

    余行眼疾手快地按住他:「你注意傷。」

    麵條的味道確實一般般,估計等了一會兒了,嘗著還有點坨。

    「這些食材放冰箱都一周多了,」余行說,「我室友買的,買了也不做,放著占格子。」他突然想起什麼,問盛燃,「你見我室友了嗎?」

    盛燃慢悠悠吸溜著麵條,咽下兩口後才回答他:「等會兒你收拾下東西,住我那去吧。」

    余行:「?」

    「你房東。」盛燃點到為止,沒繼續說。

    余行懂了,但也快肉疼死了:「我剛交完一季度房租!押一付三七八千塊錢呢!不行,我得要回來!」

    他麵條也不吃了,回屋就翻手機,打了幾通電話都無人接聽。

    「乖,」盛燃拽了拽他,「先吃飽,咱們慢慢來。」

    余行的反射弧終於工作了,梗著脖子問他:「你剛剛說什麼?住你那?」

    盛燃嗯了一聲,隨便找個藉口:「我那有兩張床,而且我傷沒好,也要人照顧。」

    非親非故的人,可卻在自己犯病的時候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他從沒告訴過盛燃住的地址,他會出現在這裡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找他了。

    「是余讓找你過來的嗎?」余行問他。

    話題又繞了回來。

    盛燃點點頭:「算是吧。」

    余行輕嗤了一聲:「你們的關係看來比我想像的還要好。」

    「是啊,」盛燃仰頭倒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上老舊的燈管慢慢失焦,「只是好多話來不及講。」

    余行沒有搭腔,或者說不知該搭什麼腔。

    盛燃閉了閉眼,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余讓出來了,是不是說明你的病復發了?」

    余行抿了抿唇:「一直沒好,算不上復發。」

    「他還會再出現嗎?」

    「我不知道。」余行說,「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想出來。」

    「這次呢?」盛燃轉過頭。

    余行語調平緩地說著「一樣。這次我弄傷自己,不是不想他出來,是他自己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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