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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3:38 作者: 偷襲點
    「刺傷我的人是他嗎?」盛燃忽然就明白了,哪是什麼深夜的搶劫或偶遇,分明是一出處心積慮的以命償命。

    「是他。」葉時見言簡意賅道。

    盛燃:「余行怎麼樣?」

    掩埋在塵埃下的過往被一點點挖掘,他裝得瀟灑,可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

    「他沒事。」葉時見揶揄他,「他並不像你關心他一樣關心你,你這一刀擋得不太值。」

    他擋下的又何止這一刀。

    「我想見他,」盛燃突然說,「我想問問他,為什麼騙我。」

    他不願相信那個少年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甚至連名字都不是真。

    葉時見沉默了幾秒,意有所指道:「帶他去看過病嗎?」

    盛燃沒明白什麼意思,祁年卻終於繃不住了。

    「我上一次見他,是在精神病院裡。」他說。

    盛燃看向他,不明就裡,精神病院幾個字不足以震懾他,他深切地知道余行有自殘的毛病,這段記憶甚至已經刻進了骨子裡,可是祁年接下來的話卻顛覆了他的所有認知。

    「盛燃,」他矛盾地不知該如何開口,「余行也許並沒有騙你。」

    「什麼?」盛燃這回徹底懵圈了。

    「認識你的人是余讓,並不是叫余行的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盛燃感覺關了幾年後的世界在病毒的摧殘下變得簡直不可理喻。

    余讓是余行的雙胞胎哥哥,在很多年以前就死了。這是他們姑媽親口說出的話,盛燃七年來都未曾釋懷。

    怪不得一家四口的照片那樣少,怪不得再沒有兄弟二人長大後的合照,因為余讓已經死了,跟他的父母一樣。

    「他患有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有時候是余行,有時候是余讓。」祁年說得很艱難,「換句話講,他有雙重人格。」

    祁年說完連自己都覺得荒謬。

    盛燃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一時竟說不出半句話。

    雙重人格。這他媽是什麼非主流詞彙!

    「余行被扔到十三中並不是因為自殘,相反,自殘是他保護自己的一種行為方式,劇烈的疼痛可以讓他保持清醒,從而抑制另一種人格的出現。」祁年仍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聽到這些信息時的震驚與不置信。

    葉時見忍不住插嘴:「他知道自己有這個病嗎?」

    「知道。」祁年說,「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什麼都沒說。」

    葉時見:「那他的主人格是自己,第二人格就是你說的余讓?」

    祁年點了點頭。

    「盛燃,並沒有一個叫余讓的人。」

    沒有一個叫余讓的人?

    沒有一個叫余讓的人!

    七年來,多少次午夜夢回,他問自己後不後悔。

    後不後悔碰見他,後不後悔把他帶進那棟小平房,又後不後悔衝進廢墟里救下他。

    而他站在窗外,淡漠地否定了兩人的相識,肅穆的法庭里,盛燃終究沒有等來那位少年。

    他接受了這一場災難,也接受了曾經勇敢的少年為了保護自己而選擇了逃避。

    可他還是想親口問問他,問問他這麼多年來是否衾影無慚,對自己有沒有過哪怕一點點的愧疚。

    他抱著這個執念過了一年又一年,答案將他的幻想碾得稀碎。

    那段經過成了他一個人獨角戲,他恨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

    滿紙荒唐。

    敲門聲響起,葉時見伸手擰開門,在看到屋外來人時綻開了笑容。

    「結束了嗎?」林鹿雙手插進衣兜,視線往裡轉了一圈,金絲眼鏡下是一雙漂亮凌厲的眼睛。

    屋子裡沉悶壓抑,葉時見總算透一口氣,又開始止不住地哈欠連天,還臭不要臉地往林鹿身上黏:「回家回家,我站著都快睡著了。」

    「葉警官!」祁年出聲叫住他,快步走到門口,「行兇者的事還沒說完呢。」

    葉時見側過頭:「人都幫你們抓到了,後面的事用不著我管。」

    祁年似乎還想說什麼,在看向走廊的瞬間噤了聲,稍稍和緩的臉色跟著再次凝重起來。

    堵在門口的兩人走了出去,祁年讓開一條道,走廊里的光照了進來。

    盛燃腦子裡一片混沌,又在下一秒變得無比清明。

    少年好像長高了一點點,五官比高中時深邃精緻了不少,眉眼柔和而警敏,正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目光盯著他。

    路燈下他枕著少年睡覺的畫面毫無徵兆地跳了出來。盛燃心跳快了一拍,努力平復語氣出口卻喑啞難平。

    「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余讓。

    第35章 噓噓

    不相干的人退得乾淨,病房裡剩他們三人面面相覷。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再一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門邊侷促的年輕人與記憶中的畫面交疊,盛燃看著他,卻無論如何喊不出「余行」這兩個字。

    他忽然覺得無力至極,他以為自己是恨余讓的,可在傷害來臨時還是毫不猶豫地擋了上去。他沒來得及厭惡這樣口是心非的自己,就被更大的晴天霹靂打得方向全無。

    七年來,盛燃等著這一刻,結果是連憎恨的對象都失去了。

    沒有餘讓,那我們的過往算什麼?

    苦苦支撐自己熬過來的信念土崩瓦解,他就像踩在一團棉花上,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著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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