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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3:38 作者: 偷襲點
    祁年的父母提醒他,這不是他一個小朋友可以解決的事情,應該通知余讓的父母過來。

    余讓的父母?

    盛燃茫然地想,余讓哪還有什麼父母。

    「那他的監護人呢?」醫生也在催促,「讓他的監護人過來吧,住院費也得交一下。」

    盛燃出去打了半個小時電話,第一個電話打給了他不屑低頭的盛橋椿,在父親嚴厲失望的嘲諷下要了幾萬塊錢。

    他又想辦法要到了余讓班主任的電話,輾轉之後得到一串數字,手機號的主人叫余茹霞,是余讓的姑姑。

    「余行在醫院裡。」盛燃開門見山地說。

    「你是誰?」對面的語氣比意料中平穩,這聽起來好像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盛燃沒有說太多,只說了這次情況不太好,昏迷著一直沒有醒。

    余茹霞說自己收拾收拾就出發,末了,盛燃在掛斷電話前問她:「余讓是誰?」

    「誰?」余茹霞愣了一下,「余讓?」

    「是的,」盛燃站在樓下,抬頭看了一眼天,「我想知道,余讓到底是誰?」

    「是余行的哥哥。」余茹霞說。

    盛燃苦笑一聲:「他在家嗎?我能跟他說句話嗎?」

    電話另一端沉默了許久,直到傳來低沉的嘆息:「余讓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荒唐,這個世界真是荒唐。

    「小行跟你提起余讓了嗎?」余茹霞不確定地問他,「他好像從來不跟別人提起余讓。」

    「沒有提起。」盛燃眼角掉了一滴莫名其妙的眼淚,「他說他叫余讓。」

    「什麼?!」

    盛燃沒再追問,自顧自掛掉了電話。

    余讓,余行。

    你瞞著我的究竟是什麼,僅僅是一個假名字而已嗎?

    盛燃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灰暗的一天,而他以為的深淵,殊不知才剛剛開始。

    他去銀行取了錢,回醫院交完各種費用,余讓已經從手術室推了出來。

    醫生直白地敘述著傷情。

    撞擊,侵犯,撕裂。

    沒有傷及要害,至於為什麼久久昏迷,或許只是他不願意醒。

    天快黑了,祁年的父母試圖把他強制帶走,可是祁年死活不肯,他保證跟盛燃一刀兩斷,但今天,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

    然而比天黑更早到來的是身穿制服的警察。

    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了盛燃和祁年。

    「為什麼?」事情朝著離譜的放下發展,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警察給他們看了一張照片,是一個被風琴壓住的年輕人。

    「別說你不認識他!」

    「孟宇麟,」盛燃乍然恐慌,「他……他怎麼了?」

    「失血過多,死了。」

    第32章 分號

    小鎮出了命案。

    家裡承包水庫的鄉鎮一霸孟宇麟在廢舊影劇院被發現時,人都涼了。

    兇手是十三中高三的學生,叫盛燃。

    審訊室里,刑警把裝在透明證物袋裡的沾血的不鏽鋼叉子擺到他面前:「記得嗎?」

    盛燃一眼瞥見柄端刻著的「qn」兩個字母,這是他剛跟祁年在一起時在網上定製的,祁年留著的是刻著「sr」字母的圓頭勺子。

    兩個月前,他把叉子交給余讓保管,余讓說丟了。

    「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刑警敲了敲桌面,「叉子上有你的指紋,死者指甲縫裡檢測到你的皮膚組織,有目擊者看到你走進兇案現場,又渾身是血的跑出來。」

    孟宇麟死了,死了。

    盛燃不明白,他理解不了自己殺了人這件事。

    「我只是用叉子插了他一下,我只是不想他再追上來,他把腳從風琴底下抽出來就可以跑,他跑到外面就好了……」

    「死者的腳卡在風琴踏板里,他根本脫不了身,而你搶走了他的手機,導致他連打電話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刑警把現場照片一張張擺在他面前,鮮血淋漓,觸目驚心,「雖然你沒有直接刺中股動脈,但激烈的打鬥和掙扎使得傷口擴大,更致命的是死者有凝血功能障礙,簡單來說,他是活生生流血流死的。」

    上天似乎在開了一個玩笑,布下這一盤天衣無縫的局。

    盛燃陷入了徹底的迷亂與崩潰,他尚未從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件中冷靜下來,就又被命運的漩渦拖入更加無底的深淵。

    他忘了,忘了孟宇麟這個混蛋一點血都見不得。

    可這個混蛋死了,因為自己的失手,他的生命結束在了十八歲。

    沒有人留給他懺悔和痛苦的時間,刑警依舊面不改色地追問著他:「你為什麼要殺他?」

    「我沒有!」盛燃紅著眼反駁,「我沒有要殺他!」

    做筆錄的女警抬頭瞟了他一眼。

    「那說說為什麼打架吧。」他們換了一個問題。

    盛燃垂下頭交握著雙手,肩膀因克制而不住顫抖,他喉嚨一陣陣發緊,張口竟發不出聲音。

    刪除的畫面又開始在潛意識裡盤旋,反反覆覆,最後定格在余讓低頭親吻他的時刻。

    「他只是想把我的朋友救出來。」良久,盛燃才嘶啞著說出這句話。

    「你朋友叫什麼名字?」

    「余行,」盛燃頓了頓,重複一遍,似乎在說服自己,「他叫余行。」

    「余行?」刑警皺起眉,銳利的雙眼緊緊打量著他,「你確定他叫這個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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