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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23:38 作者: 偷襲點
    擦肩而過,寸頭眯一隻眼,舉起右手沖他做了個瞄準射擊的動作。

    換下來的衣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誰掛上去的,因為什麼?

    余讓忽然意識到,昨晚在教室外撞見的事情大概比他自以為的情況嚴重了一些。衣服應該是在被盛燃拖走的時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結果被完事後的兩人發現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剛才升旗台上的一幕無異於失物招領,或者說,目標鎖定。

    午休間隙,余讓又看到了那兩個人,勾肩搭背地晃蕩在教室門口,視線時不時瞟進來,意味難明。

    「他倆來回三四趟了,好像在找人。」鄭鵬鵬一有空就湊過來,小個子男生總是受欺負,他在這沒朋友,所以逮著新人就充老油條,「我告訴你啊,在這裡有兩撥人千萬不能得罪。一撥就是他們,孟宇麟和肖力。」

    余讓對他的叨叨念難得有了回應:「寸頭叫什麼?」

    「孟宇麟,黃頭髮的是肖力。」鄭鵬鵬低著頭佯裝翻書,不敢正視他們,只小聲嘀咕著,「他倆都是鎮上的,家裡包水庫開超市,很有實力!」

    余讓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

    「還有另一撥人,也是高三,」鄭鵬鵬趁熱打鐵顯擺自己淵博的見識,「那撥人跟他們是死對頭,老大叫盛燃,半年前來的城裡人,打架超猛,超級不好惹。」

    「盛燃?」余讓沒覺得意外,只是覺得老大跟不好惹這倆標籤都跟他不太貼切,畢竟這人今天一早還幫他栓了嚇人的狗子。

    「不過盛燃一般不會主動找事兒,」鄭鵬鵬對他評價挺高,「他是個文明人!」

    余讓心說真有意思,文明人拿西瓜砸人家腦袋。

    西瓜……

    余讓想起什麼,猛地俯下身,伸手在桌肚裡鼓搗。

    「你找什麼?」鄭鵬鵬反坐在他桌前,探過半個身子湊熱鬧,余讓摸了半天,在指尖觸碰到某個冰涼的物體時,突然僵住了。

    他把不鏽鋼叉子抽出來,橫在課桌下靜靜端詳著。

    「發什麼呆?」外頭的兩位終於離開,鄭鵬鵬呼了一口氣,晃晃余讓的手臂,「紅綠燈,你看什麼呢?」

    外號的主人茫然抬起頭,與面黃肌瘦的同學面面相覷,他想起了昨天站在講台上的一幕,當時他就盯著這一頭枯燥的頭髮做完了無人在意的自我介紹。

    「你看我幹嘛?」鄭鵬鵬莫名其妙地揉了揉自己的臉。

    「嗯?」余讓腦子裡空白了一瞬,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沒什麼。」

    這一天他都過的渾渾噩噩,總覺得在看不見的角落裡似乎有人在默默注視著他。

    這種滋味一直折磨他到晚自習結束。

    今天是周五,鎮上和附近村裡的學生都會回家,而那些類似他這般遠道而來的客人,要麼揣著錢去找個網吧通宵,要麼去市里揮霍消遣,基本不會有人選擇留在學校里。

    下課鈴響之前,教室里已經空了大半,余讓獨自坐了好久,他不想回去跟那些所謂的室友打照面,比起他們,練習冊上的數字顯然可愛了許多。

    時間掐得不錯,等他邁進宿舍的時候,最後一位室友剛好拎著裝滿髒衣服的袋子要走。

    好歹是過了一個清淨的夜晚。

    翌日上午被電話打醒,出發前一天寄的快遞到了,放在鎮上的某個超市里。小鎮的路歪七扭八,一條大道通不到底,余讓問了三四個人才找對地方,零散的包裹堆里數他的最顯眼,套著青綠的蛇皮袋,裡面裝著些秋衣,甚至,還有羽絨服。

    「山里冬天來得早,備著安心,你別多想。」那會兒姑媽掩耳盜鈴地說了那麼一句。

    可是余讓知道,過年前大概是見不到他們了。

    不見也好。

    他朝著包裹走去,在彎下腰時橫插進來一隻手,按住了他剛要抓到的袋子。余讓順著手臂上的文身望過去,心裡咯噔了一下。

    余讓收回視線,抓住蛇皮袋的兩根繩子用力一扯,不過對方擺明了跟他作對,竟然徑直坐在了鼓囊囊的包裹上。

    「我的,」余讓咬了咬牙,「麻煩讓一讓。」

    孟宇麟側身瞥了眼快遞面單,嬉皮笑臉道:「小余同學,那天幫你撿到衣服,不說聲謝謝嗎?」

    果然是他們。那教室里的人……

    余讓不想理會,這種尋釁滋事的惡行他並不陌生,但這顯然激怒了對方,孟宇麟站起來猛地推了他一把,余讓躲閃不及,實打實撞在貨架上,後背生疼。

    超市里人來人往,可是沒有任何人關心這邊的衝突,似乎已是習以為常。

    「你昨天一早從吳豆豆家出來,你們很熟嗎?」孟宇麟走到他面前,將他困在咫尺間。

    余讓一言不發地盯著他,淡漠的眸光里瞧不出情緒,孟宇麟沒被這樣無視過,惱羞成怒地抓起余讓的頭髮將他重重砸在架子上,然後退後幾步,得意地觀賞著他吃痛難耐的表情。

    一分鐘後,單薄的少年才捂著後腦勺慢慢抬起頭來,但眼神已與方才截然不同,這讓孟宇麟恍了一下神,直覺這是一隻不好惹的怪獸。

    他做好了防禦姿態,但余讓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後走向快遞堆,用他完好的右手吃力地拎起包裹走了出去。

    余讓從不覺得惹是生非是多嚴重的問題,可他深知在這個時刻還手意味著什麼。姑媽的叮囑、李平陽的冷嘲熱諷,他從未放在過心上,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一個人,可他不能不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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