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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6:48:41 作者: 淮上
就在這時冰川底部錯綜複雜的羊腸小道終於來到了盡頭,徐霜策腳步陡然一拐,眼前豁然開朗。
陰風呼嘯撲面而來,山體內部竟出現了巨大的空心穹隆!
同一時刻,數十丈外。
柳虛之失聲道:「地底竟然還有這般的景象!」
只見天光從他們頭頂的千仞冰壁映照下來,腳下則是深不見底的地層斷崖。滾滾陰風從那斷崖中呼嘯而上,猶如地獄厲鬼千萬年不曾停息的哭號,匯聚成聲勢浩大的黑龍沿冰壁衝上天穹。
換作旁人必然已心驚膽裂,甚至連柳虛之這樣的大宗師都不由膽寒:「若我是不曾修道的凡人,怕會以為這下面就是民間所說的陰曹地府……」
徐霜策站住腳步,眼底映出腳下黑不見底的深淵:「就在這裡了。」
他平直的語調反而讓柳虛之更加毛骨悚然:「那滅世兵人就沉在下面?」
「是。」
「那……那徐兄現在打算怎麼辦?」
柳虛之滿心疑問,卻只見徐霜策回頭向他瞟了一眼,然後目光投向手裡牽著的宮惟,微微一笑,殺意清晰透骨:
「愛徒,為師說過讓你不要亂跑的。」
柳虛之大驚之下來不及阻止,只見徐霜策出手如電,在鮮血四濺中一掌貫穿了宮惟的胸腔!
宮惟胸腔起伏,艱難地擠出兩個字:「……師尊?」
他想要掙脫前面那人緊抓著自己的手,但此刻為時已晚了。
只見靈力的漩渦從「徐霜策」腳邊平地而起,如黑煙般覆蓋全身,數息後譁然消散;待靈力完全散盡之後,鉗住他胳膊的已經不是滄陽宗主,而變成了一道灰袍兜帽的高大背影!
「啊,」它輕而低沉的聲音從兜帽下傳來:「被發現了?」
撲通!一聲重響,「宮惟」大睜雙眼倒在地上,在黑煙中化出了原型——一座通體烏黑陰邪的小石人。
柳虛之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卻只見徐霜策猝然轉身振袖,單手打出一道如劍氣勁,靈光一舉斬斷深淵上空滾滾黑氣,周遭視線霎時一清!
數十丈距離外,深淵地裂另一側。
一道鬼魅般的灰袍虛影同樣立在斷崖邊,兜帽垂下看不清面容,煙霧般的指爪緊緊鉗著少年的手——那才是真的宮惟!
柳虛之神情劇變:「這、這就是臨江都那鬼修?它是何時混進來的?!」
徐霜策目光閃動,並未作答。
但緊接著柳虛之腦海中閃過剛才的一幕幕畫面,自己反應過來了:「啊,就是剛才你先跳下去,又轉身接住你弟子的時候——」
在那陡然下墜的斷口處,徐霜策短暫放開他愛徒的手,然後轉身穩穩接住了跳下來的宮惟。就在那錯身而過的黑暗瞬間,宮惟竟已被人無聲無息地調了包,而他們就牽著這麼個小石人走了一路!
普通障眼法或替身術都不可能瞞過大宗師的眼睛,更不可能出現剛才人死之際鮮血迸射的景象。柳虛之與地上那面目陰冷的石頭人互相對視,這才真正感覺到不寒而慄了:「這是從何處來的陰邪法術?」
徐霜策望向對岸鉗制著宮惟的灰袍鬼影,冷冷吐出兩個字:「鬼、垣。」
十餘丈外斷崖另一側,鬼影終於從兜帽下發出了聲音:「徐霜策。」
它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是直接響在了旁人的腦子裡,而且音質極其怪異,仿佛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沙沙的回音,完全聽不出男女老少。
柳虛之常年接觸音律的耳朵本能地動了動,感覺到一絲形容不出的熟悉。
只見鬼影抓著宮惟的手,力道冷酷兇狠語調,卻似乎十分輕柔:「把深淵底下那件東西取來給我,否則你嫡傳弟子今日就要死在這裡。」
「……」
一陣比一陣強烈的不適湧上宮惟心頭,卻並非來自於身側的鬼影,而是來自於腳下——
萬丈深淵中仿佛潛伏著某個巨大的物體,凶邪、怨恨、充滿惡念,正隨著他們的到來而慢慢甦醒,一下比一下更加清晰地牽動著他的元神。
不要過來,宮惟望著遠處斷崖邊的徐霜策想。
深淵底下的東西極度危險,不要過來,不要喚醒它——
「魂身替死,」徐霜策突然凝視著鬼影道。
柳虛之:「什麼?」
鬼影似乎凝定了一瞬。
「黃泉鬼修的一種替身秘法,當被迫困在某處時,可將魂與魄撕裂開,天、地、人三魂附在傀儡替身上,這樣傀儡便完完全全化作本尊,連血肉心跳都毫不作假;其餘七魄則隨時可以逃逸而出。」
徐霜策眯起眼睛:「但這麼做要付出代價,便是失去三魂後,其餘七魄所依附的身體無法維持穩定形態,大多數時候都只能化作鬼魅般的虛影。只有當傀儡替身化作的本尊被殺死時,那天地人三魂才能於千萬里之外回歸而來,令虛影恢復成本尊。」
「『魂身替死』從未出現在任何仙家典籍中,即便在鬼垣十二府內部都已失傳百年,不想今日得以親見。」
徐霜策抬起一腳懸空在深淵之上,二指挾一張靈光閃爍的千里傳音符豎在唇間,銳利的視線盯著鬼影,聲音輕而狠:
「他跑不掉了,應愷。」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岱山仙盟,緊閉的房門突然嘩地被拉開。
「盟、盟主?」「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