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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6:48:41 作者: 淮上
    確實,這些慘遭兵解的碎屍可都是各大世家前輩,如果應愷在的話,是絕不敢也不會如此血腥而迅速地處理它們的。

    徐霜策鋒利的眼梢向那弟子一瞥。

    長孫澄風心下驟緊,還沒來得及開口呵斥那弟子,只見徐霜策劍光已至面門!

    簡直太快了,連長孫澄風都來不及操縱兵人回護,霎時弟子心跳驟停,瞳孔中已映出了森寒劍鋒——

    但下一刻,那強悍的劍弧從眾人頭頂一掠向上,生生絞碎濃厚黑霧,方圓數丈內的屍瘴被靈力逼得唰然一清。

    撲通!

    數名弟子腿軟跪地,冷汗涔涔,半天沒爬起來。

    徐霜策隨手把佩劍丟還給先前那年輕醫宗修士,隨即再不看眾人一眼,大拇指按住了宮惟眉心,低聲道:「放開。」

    他的聲音裡帶著無可抗拒的力量,宮惟身體一陣陣痙攣,聞言無力地放開了識海。

    一線靈力頓時從徐霜策指尖灌入他眉心,從識海流向四肢百骸,緊緊鎖住了靈脈中不斷涌動的傀儡絲。

    哪怕是醫宗本人前來,都未必有徐霜策此刻的手勁更穩、操作更細密妥當。宮惟身體不可控地僵直上弓,徐霜策左手緊緊扣著他,讓他絲毫無法掙扎,右手徑直抬起,一絲閃著光的傀儡線仿佛被靈力纏在了徐霜策指尖,隨著這個動作被緩緩抽離宮惟體內,越來越長、越來越細微,足足半丈還凝聚未斷。

    有醫宗子弟不由驚道:「這、這竟然都不死……」

    傀儡絲入活人體,便大量消耗宿主的血肉靈脈,時間越久就延伸得越長,因此被種進傀儡絲的修士十有八九都活不過一刻。而這個滄陽宗低階弟子竟然能撐到這時,痛苦有多劇烈可想而知。

    「咳咳!」長孫澄風皺眉示意其他人不要亂說話,尷尬道:「向小公子不愧是徐宗主愛徒,實在命大啊。」

    所有人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都是:滄陽宗主收入門嫡徒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沒人知道?

    眾目睽睽之下,徐霜策置若罔聞,但也沒否認,只對宮惟道:「別動。」

    不知道是不是宮惟的錯覺,這兩個字輕柔而低沉,仿佛竟帶著微許溫度。他茫然睜大眼睛想看清楚,但眸光已經很渙散了,儘管近在咫尺,也只能勉強看清徐霜策的側面輪廓。

    徐白還是很好看啊,恍惚間他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很多年前懲舒宮,那一個個被手把手教寫字的午後,窗外濃蔭蟬鳴聲聲,他也是這樣抬起頭來仰望徐霜策不動聲色的面容。

    那時候他年紀還很小,盤腿坐在徐霜策身前的軟墊上,向後一倒就能靠進他懷裡。徐霜策衣襟間傳來雪後青松一樣冷冽清淡的味道,他有時會忍不住扭頭去聞,聞著聞著徐霜策會把他的頭板正,說:「好好寫。」

    他的聲音也是低沉而緩和的,讓宮惟耳朵尖感覺發熱。

    只是那溫度並沒有維持很久。

    因為一轉眼間宮惟就長大了,他長成了徐霜策最不喜歡的模樣。後來再回憶徐霜策的聲音時,他首先能想起的只有冷酷、嚴厲和毫不留情的教訓。

    宮惟昏沉的意識中泛起一絲委屈,他嘴唇微弱地張了張,然而只發出幾聲氣音。

    徐霜策卻注意到了,一手指尖仍然纏著那道發著光的傀儡絲,同時低下頭在他冷汗涔涔的額頭上貼了一下,道:「就好了。」

    話音落地,他猛然抬手揚起,傀儡絲從宮惟眉心間徹底拔除,尾端猝斷!

    「啊!」

    宮惟沙啞尖銳地叫了聲,劇痛讓他瀕死掙扎,被徐霜策有力的臂膀一把扣住。同時傀儡絲瘋了似地爆發出光芒,還想順著宮惟的血氣往他靈脈里探,徐霜策神情肅殺,指尖陡然躥出純金真火,迅速一燒!

    整條傀儡絲被金火燒遍,終於在噼啪炸裂聲中無力地垂直落地,失去了最後一點靈力。

    周圍神情緊張的醫宗弟子同時鬆了口氣。

    然而那口氣沒有松完,有人狐疑道:「咦,那是怎麼回事?」

    只見火焰漸漸散去,被燒灼透的傀儡絲竟然沒有灰飛煙滅,而是仍然一動不動地垂落在那裡,只是通體變成了可怕的血紅,在周遭青灰色的空氣中反射出毒蛇般詭麗的光。

    那血色光澤映在徐霜策眼底,滄陽宗主的臉色終於變了。

    與此同時,宮惟鼻腔中緩緩突然滲出一道鮮紅的血,隨即猛地嗆出一大口血沫!

    「長孫澄風——!」徐霜策霍然起身。

    幾步以外的長孫澄風表情空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刻只見徐霜策凌空抬手,手背青筋突起,鉅宗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踉蹌飛來,被他一把抓住衣襟,活生生拽到了面前!

    徐霜策一字字道:「這不是普通的傀儡絲,是兵人絲。」

    ——毒性猶勝傀儡絲千萬倍,長孫世家代代嫡傳的絕殺之物,雙元神兵人絲!

    長孫澄風被迫近距離盯著眼前長長的血線,如果仔細觀察的話,能看見他連瞳孔都在急劇地顫慄。

    「鉅宗,」徐霜策冰寒的眼底帶上了明顯殺意,他說:「給我個解釋。」

    「咳——」

    又一股熱血從宮惟咽喉里直噴出來,小魅妖虛弱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這巨大的損傷,急劇衰敗下去,閉上了眼睛。

    周圍眾人驚慌失措,驚呼叫喊不絕,鉅宗仿佛在失態地吼著什麼,但宮惟其實什麼都聽不清了。他只能感覺到徐霜策的手按在自己眉心間,浩瀚如怒海般的靈力源源不斷灌進體內,不計一切代價強行維持住了越來越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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