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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6:00:46 作者: 子書貓貓
看著她的表情,月離江心裡突然前所未有的舒暢明朗——這大概就是他年少時候,曾經渴求過的,知己,吧?
只需要簡單兩句話,她就能夠理解你當下的處境,以及做出決定時候的心情和考量。這漫長又孤獨的一生中,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人,何其有幸。
月離江心情複雜,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君初雲卻是主動開口了,說道:「你自己也說了,跟許江白並不親近。這本身就不正常。」君初雲盤腿坐在那兒,一邊梳理思路一邊跟他說道,「不說別的,萬象界之內,凡是用劍的,沒有一個不想拜入你門下的吧?而許江白的劍術,在他這一輩人當中,別說前十了,前三十都排不進去吧?但是他卻能夠成為你的弟子,得到這樣的機會,他難道不應該欣喜若狂,將你當做父親一樣崇拜愛戴嗎?」
君初雲舒出一口氣,又說道:「而你們之間的關係,卻是拘謹又疏離。主要是說許江白,每次看到你,我都覺得他像是考試考了倒數第一,害怕見到家長一般。你們倆,不像是親人,反而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誰看了都覺得很奇怪吧?」
月離江不可置否。
之前他沒有想過這麼多,是覺得沒有人會關注他對待一個弟子的態度。到了他這樣的修為境界地位,他對誰態度親熱才會引起大家的注意。
而且,他也不需要在意別人怎麼對他,時至今日,這個萬象界,對他來說,只有兩種人:無關緊要的人,抑或是敵人。顯然後者占了絕大多數。所以,從來不曾察覺,許江白的態度,在外人看來,其實很不合常理。
見他不說話,君初雲又問道:「如果牽扯到你個人的隱私,實在不方便說,那就只回答是或者否就可以了。」
「不是。」月離江沉默片刻,才又解釋道,「不是這麼簡單,也不是我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南宗的內務。」
君初雲秒懂:「這件事絕不會從我這裡傳達給第三個人。」
月離江輕笑了一聲,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簡短而又清晰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他的父兄,死在南宗內戰,跟我有關。」
君初雲繼續問道:「殺父仇人?」
「算是。」月離江這次倒是毫不避諱,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承認了。畢竟,他也一度懷疑,許江白這兩次特意來向西西示好,很有可能是因為陳年舊怨。
君初云:「……艹。」
這男主特麼是個神經病吧?這作者也多少腦子不正常吧?
兩個有著血海深仇的人,虐戀情深在一起he了????
君初雲深吸一口氣,撫了撫胸口,免得一不小心激動過頭,就忍不住國罵,再做出些不合時宜的動作來,吵醒西西。
月離江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又提起來「艹」這種植物,而且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植物,回頭得好好研究一下,不然,總覺得兩個人的對話,隔著什麼秘密似的。
看著君初雲已經緩過神來,月離江又繼續說道:「南宗內戰那會兒,你還沒有出生,但這種大事,也應當聽說過。」
君初雲搖頭:「你高看我了,為了不餓肚子,我已經很努力了,社會新聞時事政治跟我半點關係都木得。」
月離江:「……那我大概給你說一下。」
「南宗的兩大宗,太真宗和太玄宗,因為新舊世家的權力更迭,雙方彼此不服氣,都想獲得最大的權力,以壓制對方,被人利用,引發了一場宗門內戰。不過好歹,波及範圍不大,損失最大的是太真宗,其次太玄宗,其他的小宗門和普通百姓,不涉入其中的,都沒有受到牽連。」
「許江白的父親作為當時的太真宗宗主,自然是老舊世家的代表,而且許氏一族,在南宗,已經紮根千百年之久,聲望和資源,幾乎都集中在他們手裡。」
君初雲點點頭:「不妨說,他們好不容易,用了幾代人的努力,換取到了今天這樣的地位和權勢。」
月離江看著她,笑容緩緩綻開,既然對方心知肚明,他也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為了維持所得到的這一切奢靡和自由,他們無所不用其極。許江白確實天分不夠看,但如果他不姓許,或許連進入到太初宗內門的機會都沒有。」
君初雲眨了眨眼。
「他現在的天分,是偷來的,別人的劍骨。」月離江的臉一半映在燭光下,一半隱沒在陰影里,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巧的是,劍骨的主人,是我的生死至交。所以,南宗內戰,我便參與其中,加了一把火,讓它燒的更快一些更旺一些。」
也讓南宗這片充滿了腐朽和惡臭味道的大地,被挖掘的更深一些,將那些令人作嘔的老世家,做過的事情,都攤開到陽光底下,被口誅筆伐,以便更快地瓦解老舊世家的勢力。
然而最終,他還是失望了,幾千年的基業,從來不是輕鬆就能夠毀掉的。這棵依靠著吸取遊俠和外來者的血液,茁壯成長起來的歪脖子樹,就算腐爛了,也仍是難以輕鬆撼動。
君初雲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月離江語氣沒什麼起伏,一瞬間讓人感覺回到了初見時的模樣:「這也不是許江白的錯,所有的許家人,都是偷的別人的天分,在他們還是個懵懂孩童的時候,他們的長輩,就已經為他們做出了選擇。既然許家人不受天道寵愛,從未出現過天資絕艷的後輩,那他們,便要製造天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