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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51:42 作者: 周木楠
「小僧很早的時候就離開寒山寺了,只與無心相處了數月,那時他還是個小童,所以其實並不了解無心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幼時有一件事至今印象深刻,那日小僧在寺廟中練拳,無心坐在屋檐之上,在小僧練完拳之後,忽然道:這就是金剛伏魔神通?只是伏魔之心如此之重,與魔道又有何異?小僧當時不解,無心卻繼續道:羅漢亦除魔,是謂『殺賊』,是殺盡煩惱之賊,除的不是外魔,是心中之魔。小僧當時已入佛門六年,修煉這金剛伏魔神通也有三年,聞此言卻如天雷灌頂,沉思許久,轉身卻見無心已經不見。後來,小僧心中想著無心所言之語,再練這金剛伏魔神通,卻覺得從前拳法上的困惑都迎刃而解。九龍寺大覺師父來寒山寺時,正好練就伏魔神通的第四重境界。」無禪說道。
「若不是大師親言,不能相信這是一個五歲幼童所能說出來的話。」唐蓮點頭,「唐某斗膽,問大師一句:我們現在是否又是降魔之心太重了呢?」
「無心不是魔,師父也不是魔,只是為外魔所擾。」無禪沉聲答道。
「所以無禪大師,明日你會如何?」唐蓮又問道。
無禪想了想,笑道:「憑心而動。」
唐蓮望了無禪一眼,卻見無禪目光坦誠,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嘆道:「我以為大師的心早已堅若磐石。」
「又不是屋內那些老和尚,談什麼堅若磐石。」無禪往前踏了一步,一躍登上了屋檐,「唐兄慢想,小僧要去睡覺了。」
唐蓮愣了一下,這個總是一臉正氣,不苟言笑的和尚,此刻卻流露了幾分少年的心性,倒令他頗為意外。屋檐上的無禪轉身,長袍揮舞,在月光下輕笑,倒頗有幾分師弟無心的架勢,他朗聲道:「所謂憑心而動,隨心,隨性,隨緣,是指不必想得太多,遇見之時心中那剎那間的反應,便是施主的心。」
唐蓮愣了一下,卻見屋檐上的灰袍一閃,無禪已經不見了。而在身後的大殿之中,依然會傳來輕輕的誦經之聲。唐蓮笑了笑,仰頭看著遠方,道:「憑心而動,這是師尊此次要教授給我的道麼?唐蓮記下了。」
第20章 漏盡禪通
天色微明。
「和尚,他們來了。」蕭瑟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走到了山崖邊,望著山下密密麻麻地站著數百個和尚,此刻正齊坐下來,手中鑼鼓聲響起,同時頌起經來,在那蒼茫一片的土地上,頗有幾分佛意。連蕭瑟這般懶散的人,神色都不由嚴肅起來:「三百和尚荒漠誦經度人,倒比皇家的祭天大典更多幾分禪意啊。」
「那是……」雷無桀忽然一指遠方,卻見三百誦經和尚的後面,突兀地站著一個提著刀的魁偉僧人。提刀僧人目光凜冽地望著前方,那裡有九匹駿馬,駿馬上也坐著幾個和尚,也正衝著這邊跑來。
「是王人孫。」蕭瑟扭頭看向無心,「他似乎並沒有和你約定的那樣退避三舍,這一次,他好像做了一個和十二年前不一樣的決定。」
「進來吧。」無心冷冷地望了一眼,沒有再說別的,只是緩緩踏步走進了破廟之中。
而山下,王人孫將手中的戒刀插進了土中,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在他面前,九龍寺的七位佛道大宗:大覺、大懷、大威、大觀、大默、大望、大普大師以及無禪和尚、唐蓮正策馬奔來。
「這是誰?」唐蓮問道。
「大梵音寺,法葉尊者。」無禪微微皺眉,在他的印象里,這位法葉尊者總是神出鬼沒,偶爾聽到的幾句傳言無非是喝酒吃肉這樣的荒唐行為,倒從未聽說過這位尊者還通武功,更不知他為何突然提刀攔路。
就在此時,王人孫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猛地拔出了地上的刀,衝著九人橫刀一揮,無上的刀勁颳起了地上的塵土,血光乍現,九人急忙棄馬一躍而起,而那九匹駿馬竟然就在瞬間被刀勁劈成了兩半。
血落如雨,即便是唐蓮都忍不住感慨:「好強的殺性!好強的刀勁!」
王人孫將刀再度重重地插進土中,怒喝一聲:「止!」
為首的大覺禪師穿一身黃色袈裟,慈眉善目,看到這樣的場景,只是輕聲低呼:「阿彌陀佛。」
身後的其他幾位禪師也都低頭輕呼佛號,大覺禪師嘆了口氣:「法葉尊者放下屠刀已有十二年,為何重入殺戒?」
「本想此生就當個和尚,贖我的罪過,卻發現其實早就回不了頭了。想來想去只有繼續提著刀,我才能一絲贖罪的可能。」王人孫重新閉上了眼睛,他的碎空刀與平常的刀法很不相同,每一次出刀都是一次冥想的過程。
「法葉尊者刀法通神,老衲十二年前就已領教過。只是老衲這邊九位降魔人,尊者一柄破戒刀,可留得住?」
「怕是留不住九個,那和尚你覺得我能留住幾個?」王人孫手輕輕地觸過刀柄。
「法葉尊者,你動了殺心。」大覺禪師加重了幾分語氣。
「是!我動了殺心!」王人孫緊緊地握住了刀柄,再度將那柄刀拔了出來。
「無禪,你和雪月城的唐施主攔住他!」大覺禪師縱身一躍,一掌向王人孫打去,那一掌揮去,卻見虛虛幻幻無數道掌影出現,這在千佛手上的造詣怕是已入化境。王人孫不敢硬接,猛地提刀一撤步,大覺禪師見王人孫閃避卻也不追,連同其他六位大師縱身向那山坡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