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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36:32 作者: 明月像餅
在一個比較漫長的紅燈下,許梁州又掏出了煙,降了車窗,悶聲的抽。
紅燈變綠,車子又開始行駛起來。
單單將額頭貼在玻璃車窗上,美眸望著窗外的景致,手指忽的簒緊,這個地方她有似曾相識感。
單單從喉嚨里發出來的聲音都是繃著的,乾澀嘶啞,「你是不是開錯方向了?」
許梁州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過了片刻,他回答,「沒有。」然後又重複了一遍,「沒有走錯。」
單單沒有再說話,真實的情況是,她無話可說。
她認出來了這是通往哪裡的道路,也知道了他想帶自己去的地方。
是的,就是墓地。
汽車停在公墓外,許梁州替她解了安全帶,「下車吧。」
單單腳步虛浮,踉踉蹌蹌的跟上他的步伐,卻是在台階下停住了步子,她一張臉慘白慘白的,渾身都失了力氣,腳腕處跟有千斤重似的,抬都抬不起來。
許梁州站在第一級台階上,朝她伸出手來,「來,不要怕,跟我走。」
單單猶豫了好長的時間,在他灼灼的眸光上,遞過了手,放在他溫熱的掌心,他牽著她的手,一級一級的往上邁,她看著他的背影,失神了。
莫約走過了幾十級的台階,才停下步子。
他們面對的是兩座沒有姓名沒有照片的墓碑,儘管什麼信息都沒有,單單認出來了這就是她上輩子最終的歸處。
這是她和許梁州上輩子的墓地,死了之後都緊緊依靠著,誰都別想離開誰。
她夢見過的,或者說那不是夢,是幽魂飄出所見的將來。
他死在她的墓碑前,毫不猶豫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單單胸口悶悶的,沉重的說不出話來。
許梁州眉間卻盪著笑意,他輕輕觸碰了下墓碑上應該貼著照片的地方,淡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天你說你知道了。」
「我記得。」
「我本來還想騙你這輩子的,我不想讓你知道,你會跑,會離開,你不會再愛我,幸好啊,你是那天才知道的。」
單單沉默,然後道:「不是的,我早就猜出來了。」
許梁州轉頭,伸手捧著她的臉,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中,「為什麼不跑了?不害怕嗎?」
單單露出一抹笑來,語氣輕柔,「我怕啊,可你願意為我裝,就也一定願意為我改的。」
她停頓,繼而說:「還有,我也愛你。」
她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望著身後的墓碑,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這樣深愛她。
因為愛,所以學會了包容,她一個人的退讓是遠遠不夠的,愛從來都是相互的,上輩子的許梁州不管她喜不喜歡,他給的,她都要全然接受。
如今的他,仍然霸道,仍舊無理取鬧,他小心眼,記仇還特別愛吃醋,可他總算是願意給她自由了。
許梁州紅了眼睛,自顧自的說:「那天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我為你處理後事,我讓人給你畫的漂漂亮亮的,然後親自送你走,心都是麻木的。」
單單鼻頭酸酸的,「都過去了。」
他輕嘆了口氣,「是啊,都過去了。」
傾覆的烏雲在天空上方,雨滴落了下來,珠子般大小沖刷著墓碑,砸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響著。
許梁州將西裝外套脫下來,蓋在她的頭頂,摟著她的腰,緩緩道:「走吧。」
單單吐字,「好,走了。」
這裡是故事結束的地方。
也是故事重新開始的地方。
第六十一章 前世小黑屋
厚重的黑色窗簾將陽光嚴嚴實實的遮擋在外, 幽暗的房間裡悄無聲息。
純白的床單上蜷縮著一個人,身軀單薄,面色蒼白。
緊實的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許梁州西裝革履, 黑色的皮鞋踩在地板上,落地有聲, 隨意扯了扯領帶,白襯衫的領口上方的兩顆紐扣被揭開, 露出胸膛的肌膚。
許梁州抬手按亮了臥室的燈, 明明的光的將房間照亮, 眸光微沉,嘴角卻含著笑意,看著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人, 他慢步走過去,一隻膝蓋跪在大床上,俯身拉開蓋在單單身上的被子,修長的指掐上她晶瑩的臉, 吐字間的呼吸盡數灑在她的脖頸之間,話語間帶著深意,「聽保姆說, 你今天又沒有好好吃飯啊。」
他身下的單單聽見這句話,睫毛顫了顫,一雙眼死死的閉著,不肯睜開。
許梁州仿佛輕笑了聲, 捋了捋貼在她側臉上的髮絲,喟嘆道:「起來吧,吃點東西。」
單單幾乎在發抖,被子裡的手緊緊攥著底下的被單,背後都是汗,依然固執的不肯動彈。
許梁州輕呼了口氣,語氣似乎很遺憾,「不喜歡吃飯可不是一個好習慣,起來。」
單單睜眼,眸子澄澈清明,她漸漸坐起身來,手腕上扣著的鏈子很突兀,一邊的終端連著床頭,她的臉色很不好看,「我不想吃。」
許梁州從床上下來,修長的身姿擋住了她眼前的大片的光,他從褲兜里掏出鑰匙,捉過她的手腕,在上面輕輕一吻,然後用鑰匙解開了桎梏著她的手鍊,「不想吃也得吃。」
逆光之下,他五官清晰深刻,「絕食沒用的。」他指了指放在床頭櫃邊的醫藥箱,「看見沒有?那裡面有準備好的營養液,你真的要跟我犟嗎?」
單單抬起手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扇在他的左臉上,算是用盡了她的力氣,留下了印子。
「你混蛋!」
她紅著眼,手指都在抖,嘶啞道:「你不能關我一輩子,逮到機會我就會跑,許梁州,從前是我瞎了眼,才會覺得你是人畜無害的好人!」
許梁州將她從床上撈起來,扛在肩膀上,「別說氣話,惹怒了我,吃苦的還是你,乖一點,吃飯吧。」
餐廳里,早就準備好了晚餐,滿滿一大桌全都是她喜歡吃的菜,可偏偏她現在是一丁點食慾都沒有了,她穿著睡衣,白皙的肩露在外頭,一雙細細的小腿也在空氣中暴露著,許梁州不著痕跡的掃了掃,眼中的光暗了暗,隨後替她舀了一碗排骨湯,推了過去,「嘗嘗,味道還不錯。」
單單握著勺子,抿唇不語,視線望向窗外的燈火,或許在機場被他攔下來的那一刻,她就應該清楚的,自己遲早會被這樣對待,一步都不能離開,毫無自尊,毫無自由的存活。
單單都記不太起來幾年前的事了,漸漸地,年少的許梁州都快從她的回憶里消失了,那個孤單的體貼的男孩子,一點點的扭曲,黑暗的光覆在他的身上,讓人透不過氣來。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被這樣關著已經兩個星期了,什麼法子都用過了,哭過鬧過,拿著刀子威脅過他再不放過就去死。
可這都像是以卵擊石,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這人冷下心腸的時候,你哭他也不為所動。
單單悶頭喝湯,之前的教訓讓她明白了,你不喝是沒用的,他總有辦法讓你盡數咽下去,何必自討苦吃呢?
她慢吞吞的吃著飯,也沒吃多少,實在是什麼都吃不下,許梁州也沒有說什麼,只笑意淡下去了不少。
單單放下筷子,正視他,「你放了我,我不跑了。」
許梁州沒回,只是將碗筷收拾到廚房中,洗了個手然後才走出來,「家裡不好嗎?你沒冷靜下來之前,還是哪裡都不要去,最近我工作忙,可能顧不上你。」他笑了笑,長指划過她的臉頰,「你這麼好的人,要是弄沒了怎麼辦?」
單單火起來恨不得將桌布給掀了,咬牙道:「怎麼會沒有了呢?這不是插翅難逃嗎?」
「可你畢竟還長著翅膀啊。」
單單往後退了好幾步,看著他笑,笑容苦澀,說出來的話也很是傷人,「我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嫁給你。」
許梁州面無表情,冷意叢生,輕聲吐字道:「晚了。」
「我去書房處理文件。」許梁州面上看不出怒意來。
單單別過臉,冷笑一聲,他愛幹什麼幹什麼。
許梁州最見不得她忽略自己的樣子,上前兩步,掐著她的下巴,「看著我。」
單單被迫仰著下巴盯著他看,眼睛裡全都是嘲諷,「呵,你能鎖住門,你管的著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她自問自答般,「你管不著的!許梁州。」
許梁州在混跡職場那麼久,早就不會輕易動氣了,他能完美的掌控住自己的情緒,可偏就在面對她的時候,輕而易舉的就能被她激怒,只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他大動肝火。
「你試試看我管的著管不著,你折騰我,我也會折騰回去。」他鬆開手,在她的鼻頭上輕咬了一小口,就進書房了。
單單不喜歡煙味,他在書房裡抽了半盒煙,開窗透了個氣,他走到書桌前,看起文件來,剛剛他也實在沒有說假話,正是要到了提拔的時候,想弄死他的人可不少。
單單在陽台上坐了一會兒,夜裡的寒風颳過來,胳膊上都起了雞皮疙瘩,從她這個角度朝外看的風景說不上好,陽台被封死了。
單單靠在陽台的椅子上,閉著眼睛,腦海里空空蕩蕩的,儘管里回憶里有許多畫面都已經模糊了,但她還是記得她第一次和許梁州遇見的場景。
青澀的男孩,眉宇間尚有桀驁不馴的姿態,他的嘴角帶著傷,額頭上也被砸出血來,他孤身一人,沒有人和他作伴,沒有人與他為伍,母親耳提面命讓她離這人遠一點。
可她卻犯了蠢的認為他可憐,傻兮兮的想要跟他當好朋友。
真是單純的可愛。
許梁州從書房裡出來接近十一點了,走進臥室,沒有看見她人,皺著眉出去,果然在陽台上看見了熟悉的背影。
他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也很不喜歡這種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覺。
許梁州走了過去,從身後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處,「怎麼不回去睡?」
「我不想回房。」
「休息了,外面有什麼好看的。」
單單僵著身子任憑他將自己抱進臥室里,他把人放在床上,自己順勢覆了上去,關了燈,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臉。
她的睡衣很寬鬆,他的手從後背摸上去,輕而易舉就解開了內。衣的扣子,大掌用力在軟綿之上揉著,她雪白的背脊有著完美的弧度,珠子般小的汗自她的額前流下,許梁州吮進唇齒中,粗糲的手指漸漸向下滑,他向來喜歡看她動情的樣子,再說了,前戲不做好,她會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