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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36:32 作者: 明月像餅
    開玩笑,新生里學弟不少,他吃醋了。

    於是他抓著單單,硬生生的把人拖到圖書館,將她按在椅子上,找了本全英的文學小說,「我看不懂,你翻譯給我聽啊。」

    單單也知道他不是真的看不懂,就是逮著機會想折騰她,圖書館裡不讓大聲喧譁,她挺直了腰板,掃了眼書籍的封面,這是《福爾摩斯探案》的英文版。

    單單翻開第一頁,眼珠子動了動,清麗的嗓音悅耳動人,「很久很久以前……」

    許梁州忍著笑意,聽她一本正經的在胡說。

    她不受影響,嬌俏的眸瞪了他一眼。

    「有一隻小狼,孤獨的生活在山裡,有一天,經過的砍柴人起了憐憫之心,不忍看它挨餓受凍,就扔了些食物在它面前。」

    「後來呢?」他問。

    單單繼續說:「後來,他想要的越來越多,吃完了骨頭就想吃肉,吃完了肉還覺得不夠,想要的更多。」

    「最後……」她拖長了尾音,「他撐死了。」

    許梁州的笑聲愉悅動聽,眉梢落著淺笑,「埋汰我?」

    單單無辜,「我沒有。」

    「是在罵我狼心不足呢?」他不急不緩道,「我就是個貪婪的人,想要的會越來越多。」

    漸漸的,安靜的圖書館裡,兩個人都沒再出聲。

    許梁州靜靜的看著全英的書,而她趴在他對面,看了他良久,之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他滯了下,「別鬧我。」

    單單悶聲的笑,無聲的時光中,她睡倒了過去。

    許梁州放下手中的書,好看的眼凝視著她,一動不動的。

    大二還發生了件讓許梁州不怎麼開心的事,趙盡也來了H大,還和單單填了一個專業,成為了她的直系學弟。

    趙盡還沒死心,喜歡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趙盡靠著那張清秀的臉,蒙蔽人雙眼的笑,混的很開。

    許梁州在單單面前發過小脾氣,什麼你離他遠一點,他不是個好東西,他就是演技槓槓的影帝,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單單思襯,雖說沒有完全同趙盡隔開,但也疏離了很多。

    她自己也發現了,趙盡有時候看她的目光也挺嚇人的。

    許梁州嘴巴還是很毒,一來外院就刺趙盡。

    「演技這麼好,去新區電影學院啊,在這可就真是可惜了人才。」

    趙盡反唇相譏,「你腦子不好使,我也沒見你去醫院重新組裝組裝啊?」

    兩人又幹了一架。

    許梁州不是很在乎公平,喊了劉正劉成,一起揍。

    單單問他,「三打一,你好意思嗎?」

    許梁州用胡茬蹭她的臉,親了又親,嬉皮笑臉,「好意思啊。」

    單單大三趙盡大二時,他在教學樓底下擺了心形的玫瑰花,當眾彈起吉他告白。

    單單拒絕了。

    這件事鬧得很大,許梁州私下又找了梁敘和宋城兩個人,把趙盡給打了一頓。

    趙盡匍匐在地上時,依然很執拗,他說:「我不會放棄的。」

    氣的許梁州冷笑的踹了他兩腳,他學醫的,避開了要害,但卻讓他足夠的痛苦。

    「以後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他微抬下巴,頗為不羈道。

    從那天之後,許梁州抽出一部分時間學起了吉他,那臭小子會的,他當然不能落下。

    大四上學期快要結束時,西子喝的酩酊大醉,歪歪扭扭的站在明月湖旁,摟著單單嚎啕大哭,臉上的妝都哭花了,紅的白的一塊塊。

    單單問她,「怎麼了?」

    西子說:「顧勛考研了,拿到了國外大學的offer。」

    單單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對顧勛而言,於他的未來有益,但對西子而言卻是漫長分開的起點。

    單單問她,「那你呢?」

    西子醉眼朦朧,搖頭,「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有什麼辦法了。」

    她是學藝術的,考個屁的研究生。

    答辯前,顧勛做出了最終的決定,他簽了國內的一家上市公司,薪資和待遇都很可觀。

    單單在答辯時,又遇到了一個大問題。

    論文查重剛好查到她頭上,那麼多字的論文全是她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可偏偏還是有了百分之四十的重合率。

    她沒辦法,只能熬夜折騰,重新寫。

    許梁州畢業的事一早就處理好了,他提前修完了課程,這幾個寒暑假也一直跟著醫院裡認識的主任在實習。

    他的惡趣味還是沒變,喜歡折騰她,折騰到她眼淚汪汪的就開心了,然後很惡俗的把她的淚珠子給舔了。

    單單是不能理解他的。

    五月初,單單還在奮筆疾書的時候,許梁州把窩在出租屋裡許久的她拖了出來,她沖他發火,「你煩不煩,我都不能畢業了。」

    許梁州面不改色,也不怕她撓痒痒似的脾氣,找了個包廂點了幾個菜,「你頭上都快長糙了。」

    單單都懶得對他翻白眼了,打開手提電腦,就又開始敲字。

    許梁州湊過去看了看,把她的電腦給收了,「別寫了。」

    單單發急,「我要是不能畢業了怎麼辦?」

    「那我以死謝罪。」

    「……」她很想說,你的命不值那麼多……

    好吧,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最後,還是許梁州趁她睡著的時候,用她的電腦幫她改了論文,還順帶提她填了簡歷。

    四年的時光如穿堂風,呼啦一下就沒有了。

    宋城單身了四年,程潯也是。

    宋城喜歡西子很久了,久到都快忘記了曾經心動的感覺,每年他都買了許多玫瑰花,一朵都沒送出去,最後全都便宜給了垃圾桶。

    大三的時候,他做了一件卑鄙的事,顧勛原本是沒有考研的打算,是他慫恿的。

    國外的學校也是他慫恿顧勛申請的。

    眼看勝利在望,可還是落空了。

    宋城抽著煙,穿著學士服,清俊的五官上笑意淡薄。

    不遠處的西子對他搖手,「宋城,你快過來,幫我和顧勛拍張合照。」

    滅了煙,點頭,他說:「好。」

    來日方長,西子和顧勛心裡都已經生了隔閡。

    那種隔閡就是相互之間的愧疚。

    宋城耐心好,不急的,他還能等更長的時間。

    等到這段感情分崩離析。

    在六月燦爛的日光之下,他們這群人跟大學說了再見。

    #

    許梁州人生中第一場失敗的手術在他剛畢業不久,主刀的是他一直跟著學習的主任。

    患者是個有心臟病的老年人,手術失敗,死在了手術台上。

    許梁州如願成為了一名醫生,感情越發淡漠,那個偏執的他被壓在「許醫生」下面。

    他冷峻,不苟言笑,醫院裡的護士偶爾能看他展露笑顏時,大概就是單單給他送飯的時候。

    許梁州揭開口罩,劍眉之下是一雙冷漠至極的眼,只不過,這雙眼睛裡還藏著些許難過。

    面對生老病死,他能做的只有努力,但該來的他無法挽回。

    這是他第一次正視死亡。

    手術台上躺著面無生機的屍體,呼吸機上的平線代表著這個人已經不在了。

    手術室外是驚天動地的哭喊聲,許梁州摘了手套,走了出去。

    有個男人撲了上來,「醫生,你明明說過有一半的成功性!!怎麼人就沒了!!?」

    這是失去親人的質問。

    許梁州皺眉,用力將人扔到一邊去,他的潔癖重。

    他吐字,「不是還有另一半的失敗性嗎?我也很抱歉。」

    男人瘋了一樣的撲了上來,「庸醫庸醫!你根本就沒有盡心!你這樣的人怎麼配當醫生!?我看你一點都不難過,你肯定巴不得這手術失敗,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許梁州看著好笑,他不難過嗎?有一點點的,可是他為什麼一定要表現出來?

    要嘶聲力竭的哭喊才行嗎?他做不到。

    「他又不是我什麼人,憑什麼要我難過。」

    男人徹底被他激怒了,衝上來就要揍他,被其他人拉了回去。

    許梁州跟著接連做了好幾台手術,早就累了,揉了揉眉心,沒再看那人,轉頭就要回更衣室,換好衣服回家休息。

    男人雖然沒什麼動作了,但嘴裡依舊念念有詞,「不會放過你的,要你陪葬,要你陪葬。」

    他從一旁的護士手中搶過玻璃吊水瓶,撥開人群,忽然冒在許梁州的身後,拍了他的左肩,在他回頭的瞬間,狠狠地將玻璃瓶砸上他的頭頂。

    許梁州後腦疼的麻木,高大的身軀晃了兩三下,液態的藥水打濕了他的發,憑藉著最後幾分力,撐著牆,緩緩的倒下了。

    男人被反應過來的人們攔住,許梁州也被送去治療了。

    #

    凌晨,單單接到醫院的電話,換好衣服,跟她媽媽打了個招呼就去了醫院。

    她剛工作不久,最主要的是,她和許梁州還沒有結婚,不過單媽也沒有繼續反對就是了。

    許梁州工作的醫院是市中心醫院,他算是院裡重點培養對象,專業知識出色,手術台上的也出色。

    單單以前在電視上經常看見醫鬧事件,也曾替許梁州擔心過,可他總說不會的,不會發生的。

    這下子真的發生了,她還是慌張的。

    她生活順遂,沒有經歷大的風浪,遇事還是不能完全冷靜。

    好在醫院的人說不是很嚴重。

    單單停好車,就又接到了醫院的電話,那邊說許梁州已經醒了。

    她繃著的心弦一下鬆懈了。

    單單在護士的帶領下,直接到了許梁州的病房。

    比較高級,他向來不是會委屈自己的,能用最好就用最好的。

    單單推門而入,一隻腳剛踏進去,胸腔中悶悶的,病房裡有一種熟悉的壓迫感、窒息感、以及她內心忽然翻湧而出的畏懼感。

    許梁州靠著,床榻被調到一個剛好的高度。

    他聽見腳步聲,緩緩的抬起眼皮,定神凝視著她。

    單單倒吸一口冷氣,掐著手心。

    這雙眼睛裡泛著幽幽的光,深得仿佛望不到底,像是從深淵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帶著震懾人心的死氣。

    單單往後退了一步,病房裡的壓迫感在他睜眼的瞬間又放大了無數倍。

    她抖著唇,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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